去年春节去平遥,在平遥电影宫看到《贾想》,才第一次真正进入贾樟柯的情感世界。
读的时候自然沉浸投入,但我也害怕碰见他电影里那些太过真切的东西,命运、处境、磋磨、失落、痛楚,还有太过沉重的情感。
奈何家里有个 98 年出生的山西人,甚至要在晚饭的时候播放《风流一代》,对我来说那是故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归属于童年的记忆,斌哥甚至是他妈妈小时候的邻家大哥。以《贾想》了解了贾樟柯青年时代的边缘和叛逆,他更多了一种个人选择上的认同和归属。
所以《山河故人》重映,他比我期待得多,也更渴望见到贾樟柯。于我,公众人物属于上个人生阶段的事,是工作,是压力,是高不可及仍要硬着头皮去碰的人和事。现在自由了,我没有那样的热情。世界之大,相遇相逢是不必刻意寻求的事。
但真的在大屏幕上重看一遍《山河故人》,我又很庆幸能被他的好奇和热忱牵连。
第一次看《山河故人》,大概当时的感触也是深的,才在豆瓣上写了情深意切的短评。但不到 10 年的时间,我已经忘了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以至于坐在电影院里一直暗问,啊,这么一段难以抉择的三角恋竟然占去这么多篇幅,原来这个故事就是关于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越往后,越沉浸,也就没有那些问题了。只是真切的凄清、苍茫、孤独和酸痛。电影最后的段落,开始有一些总括人生大疑难的金句,关于爱,关于痛,关于牵挂,关于时间,关于时间的遗物。
我想我长大了一些,于是能理解,张晋生的超越和迷失,沈涛和宫二如出一辙的选择,“我选择留在属于我的时代”。
其实我很想问贾导,我们今天生活的社会,更像杨德昌呈现的那个台岛,对理性有近乎疯狂的信仰,重压之下,情感是最容易最先被割舍丢弃的东西,它是麻烦,是负担,是不可控,是风险,是破坏力。那么,为什么他始终能对情感的建设力有一种无须多言的确信?他怎么保护自己的情感冲动?
但映后只有三四个提问机会,终于没能问出口。他反复提到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跋涉”。有观众问涛姐,贾导的电影爱留白,按照她对角色的理解,到乐最后有没有见到沈涛,巧巧有没有找到斌哥?涛姐说,生活教会她,要相信爱的力量,所以她相信爱终究会让他们重逢。
北京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