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半睡半醒后台复盘下午的那场,问题还是出在没完全想透对方的那个语境,反方无非是在说,生命中那些轻盈的小确幸可以累加成为人生意义,而他们并不必然对应痛苦,这一点我们没有成功回应,至少我本人没做出回应。而没有回应成功,我们就确实显得像是在对痛苦赋魅。
这个题打到后面也是一种的平凡-崇高之争,对方把我们驾到了一个离普通人很远的语境上——艺术、真爱、那些伟大存在,通向他们的确需要痛苦,在这个战场上我们占优,但没用,因为它们和我们大多数人都没关系。
昨晚我们互相问,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生命意义,除了vv姐说找到了之外,我们几个都说没有。比较普遍的情况是,我觉得我的生活有意义,但你问我我的生命意义是什么,我确实不知道,我没有这种使命感,也没体验过那种灵魂灼烧般的求不得的痛苦。大多数人都没有。
于是观众就一定会倒向罗淼那个语境:普通人的生活也很好,和亲人相处,吃吃喝喝,这些东西累加起来,就是你的生命意义。
但是呢,我确实认为,这个东西不配称作“生命意义”,它并不会让我们真的敢不心虚的说出口——因为这些愉悦,我的生命确凿无疑地在宇宙之中有价值。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残酷的真相是,我们在死亡来临前,回顾自己一生时,我们会欺骗自己,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最好的一些体验,在死亡面前我们会无比眷恋它们,我们骗自己说,这些就是我的生命意义。
在这个角度上,我们正方得证的方式是,对那5%有使命在接近伟大存在的人来说,他们必然痛苦,但回报也很大,对那95%浑浑噩噩而又忙忙碌碌有喜有忧的普通人来说,只有死亡来临时,才会让我们心虚地告诉自己,我这一生有价值,而死亡显然是一种巨大的痛苦,于是两边都得证。
这个框架,其实备赛时已经聊到了,比赛时场上也提到了,但这就是辩论的微妙之处,想到了提到了没有用,要想透打透一个点,才能不断经受对方和观众检质后立住。
我能感觉到这场可能也是我玩辩论这个游戏的一个分水岭(至少是契机),在此之前,我都满足于,我出一个自己满意的论,一个自洽而优美(或者有趣)的自闭式的表达,立起来一个东西,场上由更擅长攻防的队友去帮忙让这个东西不倒下。我方整体的框架我可能会参与搭建,但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思考,不会逼自己到最深处,因为场上经受考验的人不是我,我只需要让自己的论和这个框架不冲突就行。
但今天因为收音问题vv姐不能打自由辩我和汪有被迫扛着上之后,这个场感一下就不同了,没下够功夫,只明白逻辑,但没准备好场景和语境,场上就反应不过来,虽然我尽力胡搅蛮缠东拉西扯把水搅浑,后面也在试图把我们的姿态做低(意义就是诅咒),并且自己确实场上打的挺爽,但那是建立在没想赢的基础上。
打完第一时间觉得很爽,但越想越不爽,这就是很美妙的赛后心境变化,说明有一些新的对辩论的认识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