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散见· 九
/梁鹧
「我最讨厌的就是活着的时候,结果我死了,我还要被迫活着:活着的人还要用我活着,甚至借着我摆脱活着。」
有时候就是没办法合理的面对自己,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涌过来,像潮水海浪雪崩般,不知道起点但我就像终点一样,而他们的目的是经过我,但从来不需要对所到之处负任何后果,因为是我们站在这片「地方」等待被这滚滚洪流冲刷,不留痕迹。
或者像拉栓枪弹夹里待发的子弹,你清楚地听到枪手一下下拉动枪栓的声音,感受到从上方传下来的一次次震动,从下方弹簧每一下向上推进的不可阻挡地动力,从黑暗的地方一次一次感受到自己已经临近待发的状态了,前几颗子弹与撞针碰撞的声音,每颗子弹被激发由底火点燃时的火焰极速而细微的声音,到从枪管末端摩擦着膛线呼啸着到达枪口,膛压被释放与空气相撞,子弹头摩擦着空气逐渐远去,再拉一下枪栓,弹壳弹出落地的「叮啷」声,又一颗上膛,你往上一格,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这一切从你不知道,到你意识到,到轮到你被发射出去——你仅仅不清楚最终弹壳和子弹头都到哪里去了,却都一定面向终结。
这一切不是最令人恐惧或难以接受的,因为包含以上种种在内,是子弹的界限,在「物」之外,还有是否成为「物」与「何物」的选择权,也就是说,我不得不成为现在的我与我选择了现在的我,让自我的到来变得像报丧鸟或喜鹊一样阴晴不定。无力选择带来自我认识的绝望,绝望引发消解,既而就是麻木的冲出枪膛,伴随800m/s的出膛速度与不知距离的终结,片刻中,或者来不及欣赏,或者记住了部分、一些重要的东西,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来不及选择,没得选,你只能是子弹,是燃烧与爆裂的存在,期望选择和自我意识在这一刻更像一种惩罚。如果有可能——在抵近被选择的目标的那一刻——微秒之间,还来不及构建想象的一切就结束了。
2025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