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厢散步（二）：龙门邨

接上回（m.okjike.com），沿着尚文路往东，就来到龙门邨，入口处高大的门楼顶着中式重檐屋顶，格外引人注目（图1）。这是建于 1935 年的新式里弄，和其他弄堂不太一样的是，里面的房屋样式千变万化，让人眼花缭乱。

「龙门」之名源于晚清时此处的龙门书院，随着历史变幻，书院变学堂，又变为中学。1934 年，上海中学从这里迁走，一家华商地产公司随即购得此处地皮，并将其规划成 53 块地块分别出售给不同的业主，由业主各自建造房屋。因此这里每一排屋子的外立面都不一样，哪怕是相邻的两户格局也都未必统一。同一排屋顶的轮廓线也由此起起伏伏，呈现出一种强烈的拼贴感。这里既有拉毛墙面的欧式洋房，也有青砖垒砌的海派石库门，还有深藏不露的花园住宅。（图2、3）

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房子，都有各美其美的石库门门头。门上通常会写上雅致的名字：「X庐」，有用标准字体的，也有精彩的书法字，「仁庐」的门头上还留下了书法家伊立勋的名字（图4）。还有的会刻上「聿修厥德」、「厚德载福」这类宣扬传统家风美德的词句。门楣的装饰则更是丰富多元，最常见的还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 Art Deco 几何纹饰，除此之外，古典样式、巴洛克装饰和中国传统的狮子戏球也有不少，形状则分为拱形、矩形、三角形……各种组合混搭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图5、6）。如此多样的风格，让龙门邨有了「微缩万国民居群」的美名。

除了漂亮的门头外，我们在墙上也发现了不少毛主席语录的字迹（图7）。文革时龙门邨曾受到冲击，这些字可能大部分都是那时留下的。有意思的是，我将这次看到的景象和去年拍摄的照片作对比，发现这里的建筑还经历了一些小的修缮。例如松庐旁的毛主席语录被抹除了大半，而门头则因铲掉灰泥又露出了新的字：「抓革命、促生产」（图8、9）。正如有的历史被悄悄抹掉，有的历史又被有心人挖了出来。

龙门邨已有近百年的历史，这里的第一批住户早已流散四方，如今也是七十二家房客汇聚。想起在文庙门口遇到的一位奶奶，她对我们的 citywalk 很好奇，说自己就住在住在龙门邨，但很多以前的邻居都不在了，如今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外来的租客。动迁之后，老城厢的灵魂已亡，但好在这里的烟火气还在。傍晚时分，透过华丽的大门，依旧能瞥见在厨房烧菜的爷叔阿姨。世事变幻难料，但生活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