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年前看杨德昌的《一一》,觉得很枯燥,三个小时的日常碎片,乏味又冗长。
后来,觉得它讲的是视角,每个人对于生活都只能看到一半,大人看到的是一半世界,孩子看到的是一半世界。
“我只能看到前面,看不到后面。这样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吗?”
现在再看,我觉得它讲的是,一个人该如何穿透爱的悬置?
我们整个社会的爱永远是悬置的,“将说未说、将触未触”。
什么是爱的悬置?
想象一下你手里握着一个珍贵的礼物,想去送给最重要的人。
但你们之间隔着一道厚玻璃墙。
你拼命想递过去,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你,但礼物却永远悬在你们之间——既送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这种“卡在半空”的状态,就是“爱的悬置”。
这种无能和无力感,也正是现代人感情中最普遍、最真实的困境。
我们渴望深度连接,却常常被恐惧、误解、现实压力、自我的性格弱点隔开。
《一一》没有煽情,而是冷静地展现了这份无奈。
“你自己看不到啊,所以我给你看啊。”
我想,这份无奈的根源在于——
第一,现实世界不是电影,我们不可能在每一个重要时刻都在场。
所以,从现实来说,我们本就不可能完全看见彼此,自然也就不能完全理解彼此。
第二,我们追求的是一种过于理想的“完美同频状态”。
也就是,我们的爱,常常带有恐怖的控制欲。
我们常常在爱情、亲情、友情中,将对方理想化,渴望一个“完全懂我”、“完美适配”的对象,
但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所以当下的爱永远不是你渴望的爱。
你和每一个现代人一样,永远活在爱的延迟满足中。
至于如何穿透悬置?
《一一》也许给出了两个答案。
第一,你不需要卖力的呼喊,而是接纳“不同频”,接纳“看不见”。
杨德昌其实在帮我们卸下负担:爱大多数时候注定悬置才是常态。
电影里,夫妻最终在阳台的沉默比年轻时热恋更珍贵,因为他们接受了“我永远无法100%懂你”的真相。
第二,你也可以用行动让悬置的爱落地。
就像你深夜加班回家,有人睡眼惺忪给你热了碗粥,谁都没说话,但粥的温度在说“我看见你的累”——爱的破悬往往发生在非语言层。
我不知道对不对,毕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因为每个时代的日常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