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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营金三啊
8月前
我早上醒得晚,窗帘蒙着光,像旧棉絮。鸟叫也有,听不进去。闹钟响第三遍,我才伸手按掉。按掉那瞬间,天与夜好像没分家,灰蒙一团,吊在屋顶,不掉也不散。

我有张待办清单,贴在冰箱门。字是我自己写的:
1. 刷牙
2. 出门
3. 回邮件
后来我又添一条:4. 活过今天。可是没打勾。笔墨干了,格子空着,像收税员忘了来敲门,反而更慌。

十一点,外卖送到,敲门声砰砰。我没应,听声儿消下去,再打开门,盒子斜靠脚垫,汤洒了半脸。有人说,世道不会为谁停。我信。汤也不会回盒子里去,我擦一下地板就算了。

手机亮了几回,朋友组团去郊外,说花开得好。又喊我“放松放松”。我想起古书里一句,“坐令红粉青山,转眼老去”,花好也罢,青山也罢,都不欠我什么。回字“下次吧”,就把群静音。指尖一点,像关一扇窗。窗外其实没风。

下午三点,我试着写报告。光标闪,闪到晃眼。脑子里嗡嗡,像关不掉的蜂箱。我翻抽屉找药,指腹扫过空瓶,心底咯噔:药停了三天,也没去配。不是忘,是觉得没必要,又觉得该。左右拉扯,像两条旧纤绳,又细又韧,勒在骨缝里。

傍晚,天色忽蓝,像有人换幕布。我站阳台,看楼下小孩搬滑板车,一路吵嚷。那动静,隔了十几层楼,还砸得我耳膜嗡。所幸,地方够高,小孩的快乐上不来,我的低气压也落不下去,大家井水不犯井水。

夜里八点,母亲视频。她问我脸色咋这么淡,我说手机滤镜掺水。她又叮咛,记得吃菜,多睡,别老关灯躺着。我嗯嗯几声,不敢多讲。怕一开口,声音露馅,显出“活腻”两个字,她会急。我不能让她急。代书先生该闭嘴,儿子也该闭嘴。

通话结束,客厅灯只剩一盏,亮得孤零。墙角投影像枯井口。我坐沙发边缘,鞋带散着没系。忽想到去年那位邻居,从二十三楼坠下,楼道封了两天。我没见尸,只看见物业把地拖了又拖。也许人这一生,终归是被一把拖帚收尾,水迹一擦,干净得很。

十二点,天彻底黑。我躺床上,心里有口铁箱,咣,当,关上了。箱里装什么?懒得翻:大露台的阳光、朋友的邀约、夜市的胡椒味——统统压在底,要么睡,要么熬。有人说抑郁像一条深河,掉进去就湿透。我想,更像一间密室,钥匙明摆着,却没力气抬手。

再迟一点,耳边只剩自己的呼吸,浅浅的,像借的。我把脸埋进枕头,鼻翼一阵凉,被褥有洗衣粉味,淡得可怜。想哭吗?哭不出来。眼泪这东西,也要力气。

“生者事之以礼。”我忽然想起礼记那句,下一半忘了,索性不追。手机电量剩11%,闪红。我不充电,给自己也给手机留个悬念:看明早谁先熄火。我合眼,跟黑暗打赌。若睁开还能见光,就给清单打一个勾。若不能,也算省事。

窗外零星车灯划过,像落水火星,呲啦又灭。城市呼吸,我也呼吸,只是节拍错位。所幸,夜再长,也会惊起一声鸟。至于我听不听见,天亮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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