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正的战场在我们的内心。”

最近重看了一遍余华和罗翔的对谈，聊虚无、聊荒诞、聊内耗

首先罗翔发言，他说自己也是看着余华的作品“长大的”，谈到了从阅读出发对人生虚无性的理解

“小说里写的荒诞和虚无是非常真实的...虚无会让我们不知道为何而生为何而死，每天也就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于是就可能用盲目来对抗这个世界。就像小说里的李光头，天天周游世界，天天喜欢看这个那个活动，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嘛，就是虚无和浑浑噩噩，用忙忙碌碌来对抗。

但更多的虚无是一种放纵，像小说里的李光头，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他很有钱，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人，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当你发现这个世界是一个无解的荒谬，你就会因为绝望，彻底地放纵下去。

我觉得人生真正的幸福可能是一种平静。就像李光头他最后想坐航天飞机上天，但你想他看到整个地球或者月亮，他真的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所以最后我觉得我们通过阅读也好，最终还是想更好地认识自己，人生真正的战场还是在我们的内心。

就像柏拉图说的，人的理性、激情、欲望，这三个东西始终在征战，这三个东西保持一种平衡，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余华：战术喝水…）

然后是聊荒诞。主持人问，“命运如此沉重，为什么余华的小说里惯用幽默的笔调？”

罗翔说：“幽默有两种不同表现，一种是为了幽默而幽默，这个世界是荒诞的，我通过幽默来跟荒诞和解。但还有一种幽默，是为了超越荒诞，为了对抗荒诞，是通过幽默来体会它背后的不合理，而这种不合理让我们向往合理性。

就像我们看书，为什么会感到沉重？因为我们希望有些事情不应该这样。我们为什么会悲伤？我们觉得有些事情做的太过。我们为什么会感到荒诞？因为它不合理它失序，它人间失格了啊。

人间失格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向往一个并不失格，并不失序的一个常态。

克尔凯郭尔讲过一个小丑的段子：剧场着火了，小丑上台跟大家说，着火了着火了！下面的人说，怎么演得这么好，太逼真了。小丑眼泪都出来了。下面不停鼓掌，不停鼓掌，最后这些人全烧死了。

当我们看到幽默，只有笑声，我们就会像这个故事一样，不知道它背后的警示，看不到它想提醒我们的，这种幽默背后所承载的内容。”

余华难得正经，“罗翔说的小丑和观众的故事，其实我们都在这个剧场里，这个剧场就是社会，我们都置身其中。社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有一份。美好的我们可以享有，但是弊病，我们也都有一份...

很多人会觉得，这个社会的问题是你们造成的，不是我，我是来监督你们的，我是来批评你们的， 好比是后面的海浪在批评前面的海浪把村庄淹没了。

主持人补充，“我们指着他人的时候，其实有四个手指是指向我们的自己的。”

然后提问转向如何理解当代年轻人的“精神内耗”

余华说，“写作就是内耗，我已经写了40年，内耗了40年。

写作就是在寻找出口，没找到出口就是有点迟疑不决，不知道怎样写，等到找到出口了，精神内耗结束了。

它一方面可能是消极的，人好像一直在跟自己过不去。但其实它也是一种积极的情绪，如果他什么都不内耗的话，寻找出口的动力都没有了。精神内耗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寻找自己人生的出口。”

罗翔接话，“人在什么情况下彻底不内耗？人的生命归零了才会不内耗，人生存在一定会有损耗的存在。但内耗得在一个合理的区间。你得找到一个出口，这个内耗才不会彻底把你耗死。这个内耗是让你在危险中碰到一种机遇，还是要用积极的眼光去看待。

因为人生就是这样，躺平有时，积极有时，休息有时，工作有时。

有的时候我写篇论文，怎么都写不出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我太太就说你出去走走，炒个菜打扫一下卫生吧。你发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纠结的心就被释了。”

因为整个对话长达近2小时，有太多的机锋和思辨无法一一记录下来，以上算是我分享一部分比较值得深入去品味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