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璩静的离职秒批，百度的大瓜告一段落了。我本来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听了几期关于个人 ip 的播客，读了下《弱传播》这本书准备结束这段旅程的，又发现网上很多刺耳的言论：有人说”她说的蛮有道理呀“，还有人趁机扩大到民族矛盾”中国人就喜欢听谎话“，我看还传播挺广的，实在忍不住出来吐槽下。

先说那个“中国人就喜欢听谎话”，借着抨击中国人“劣根性”来切割民族身份，进而凸显自身优越感的。我知道中国当前面临经济下行，财富分配也两极化严重，这些都是公开信息（经济数据/招行年报）也无需避讳，这种时候高速增长掩盖的问题相继暴露出来了，但这绝不是什么都往这个筐里装的理由，还是要就事论事吧。这个大瓜，明显就是其作为公关一号位，却不了解基本的传播学规律，忘记了身份去模仿网红博流量导致的闹剧，这种言论放在哪里不会被喷成筛子？要把人类的问题归咎于“中国人”的民族问题么？

舆论场和现实世界往往是相反的，这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现实世界弱肉强食，舆论场则是强肉弱食；强者现实中喜欢讲道理（虽然道理不利于 TA 时未必如此，更别提这里的道理还站不住脚，我们下段再喷），而舆论场情绪是最有力的传播。现实世界的身份及资源控制，可能会帮助其获取更大曝光，但未必能赢得更大认同。弱者人多，舆论比的是认同者的多寡，弱者天生是占据优势的。各国政要，企业家尚且要亲民才能赢得支持，其掌握巨大资源，但仍要与最广大的弱者建立联系才能在舆论场立足，《国际歌》第一句尚且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只有得到大多数普通人的认同方可获得影响力，一个区区高管，凭什么以这种语气公开说话还不让人喷？这和中国还是美国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本身就是公关一号位，不在幕后干好自己的工作，来到台前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职业素养，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被喷了。

然后就是“她说的蛮有道理呀”为其正名，科技在发展，人性真的毫无改变。康德“人是目的，而非手段”，马克思《资本论》中早就深刻指出资本会“异化”人（见附图），鲁迅振聋发聩地说过“从来如此，便对么？”，这些文字，跨越百年，仍然强而有力。人活于世，不可能万事如理想中的乌托邦一样，我们都知道，商业、资本会促进社会分工，让社会整体更加高效，自有其存在价值，在这种追求效率的体系下，有些事情确实在发生，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改变的，为了家庭也只能忍下。宇宙中每天发生无数事情，只有极少数是和人类有交集的，人类社会每天发生无数事情，只有极少数是可以进入公众视野，引发关注的。人的注意力是总量有限的稀缺资源，无数的互联网大厂不都围绕争夺注意力而展开商战么？舆论在占用人类社会最稀缺的注意力资源，引发关注，引发讨论，引发行动，引发社会变革，让这个糟糕的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更接近我们理想中的世界。谁不知道每个人都天天拉屎，直播拉屎有什么意义？

我们暂且不提双标的问题（对自己有利时讲道理，对自己不利时讲情怀 PUA），看看这些大厂在做什么。首先，为社会做出了很大贡献是毋庸置疑的，企业本身要盈利，为了盈利便要为社会提供服务，满足社会未被满足的需求，我们看到，中国通过二三十年的发展，完成了优秀的互联网基建，我们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得到了效率的极大提升，这些互联网大厂当前的经济地位是当之无愧的。但是，随着基建越来越完善，这就变成了个你死我活争夺流量的零和游戏。抖音已经证明了，基于推荐算法的短视频是最能吸引停留，促进成交的，我不否认其确实客观上帮助很多人抹平了信息差（完全没有价值也根本就起不来），但这只是平台商业目标的副产品，其首要目标从来都是吸引用户停留和商业转化，而最高效的方式就是让其陷入信息茧房，通过短时间高频信号刺激直觉而非理性，让其产生“获得感”而不是真的有收获。一个平台的成功，让其他无数平台眼红，我们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 app 上都渗透进了短视频，你觉得他们的出发点是知识普惠，提升国民素质么？他们的出发点甚至不是提供娱乐价值，缓解焦虑压力，而是单纯的争夺用户注意力。这只是一个例子，而这次的百度个人 ip 事件正是这种背景下爆发出来的。我们看到了一只蟑螂，大厂内部还有多少蟑螂，是只为大厂利益服务，而没有社会价值的？没有新业务，那就一个业务多个团队内部赛马，为了短期 OKR，或者更为具体的，为了直属领导的短期 OKR 去拼命加班，这种内耗，以及这种高薪，对社会有什么意义，甚至对公司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高管们在争夺地盘罢了。大厂内部等级森严，通过给人贴上职级、绩效的标签来严格区分优劣，加班多服从性强是嫡系会得到更多利益，通过 PUA、裁员威胁、晋升压力时时刻刻提醒着上下关系，这次的事件暴露得淋漓尽致吧。有谁又记得马克思说的资本对人的异化，又有谁记得，“人人生而平等”，人工作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么？把这种东西搬到公开场合，洋洋得意宣扬，真的好么？

“从来如此，便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