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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和两位老同学聊近况，虽然处于不同行业不同国家，但大家感受却出奇一致，每个人都是观察这个世界的一扇窗，见证着工业化时代建立的秩序正在加速瓦解。
一位是在上海汽车行业的发小，硕士毕业工作几年最终跳到了头部国企，感叹汽车行业进入无效内卷之中，各大厂商打价格战赔钱赚吆喝，欧洲又反倾销，内外交困。之前一款车型能够卖很久，但当前热度仅能持续三个月，上面的决策竟然是把敏捷开发引入内部，新车型的研发周期缩短为三个月，几乎进入天天加班的状态。之前的双薪年终奖等大打折扣，还严格绩效考核，大量低绩效的员工降薪，据说公司还在酝酿为期一年的裁员计划。这还是国企，更别说其他私企的情况。
另一位是本科物理学院的同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电子方向读博，中途又转码，他是那种本科就每门课拿好几本书对照着看的当之无愧的卷王，转码也是极其扎实，照着名校公开课补完了所有 CS 本科的课程，并且走的不是容易的 AI 路线而是分布式系统方向，虽然有着 Meta 及 Startup 实习，但几乎收不到面试，最终挣扎了近一年，还好拿到了 Tiktok 的 offer ，而周围的同学几乎没有拿到 offer 的。
我个人则可以视作国内计算机行业的观察者，之前在大厂算法岗，明显可以看到，早几年进去的有很多学校普通的同事，且很快就可以晋升，但去年新进的校招生基本都是清北浙上交，涨薪幅度近乎侮辱，晋升更是无从谈起——我们的 30 人团队，去年仅一个嫡系得到了晋升。但这不意味着可以躺平，我们做的是少有的新业务方向，两个团队线上 A/B 实验赛马，我们这边的 P9 最终被挤出局，失业就像随时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国内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我们处在债务下行周期。无论是地方债还是居民杠杆，都处在历史高点，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自然是债务出清：资产缩水，支出减少，债务违约重组，但一个人的债务是另一个人的资产，一个人的支出是另一个人的收入，必然导致整体经济连环下行。而汽车作为高消费，互联网广告收入依托实体经济，这两个行业被锤也理所应当。
但就像之前我们将经济下行归咎于疫情，而忽略了债务周期才是主导因素一样，一些迹象表明，我们也不能因为债务周期的存在，而忽略了背后的时代趋势：工业化时代的秩序正在加速瓦解，生产关系正迈向原子化。
千年的封建社会中，人终生生活在氏族圈子中，男耕女织，每个家庭都是个小的生产单位，自给自足；进入工业社会，以公司的形式将陌生人集中起来，背井离乡统一劳作，生活上变得原子化，但生产上则变得集约化标准化，因为规模可以摊低成本，因此资本天然有着扩张的倾向，这在市场未被满足时带来极度的繁荣，而一旦市场饱和，则是残酷的竞争，这种产能过剩甚至要以战争的形式向外界转移；计算机的出现，让信息行业空前发展，但互联网行业有着网络效应及近乎于零的边际成本，让规模扩张最终垄断成了各大巨头的必然选择，我们看到，大厂占据着绝对的生态位，养着无数员工，人们集中在一起，按照标准化流程进行分工合作，虽然号称白领中产，但与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工人有何区别？仍然是原子化的生活，集约化标准化的生产。
直到当下，当人们发现信息化的开疆拓土也进入尾声，繁华滋生的泡沫破裂，花钱烧增长的模式一去不复返，内卷下的一地鸡毛也成了定数。各种迹象表明了一个趋势的到来：生产关系开始变得原子化。其实每次的泡沫，带来的优秀基建都会沉淀下来，基建意味着后来者的成本可以得到转移，因此在这上面可以诞生新的生命。互联网的基建起初是美国军方为了防御冷战核威胁而构造的，但却为之后的互联网经济的繁荣奠定了基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像互联网这种即时通信、信息零成本复制的魔术般的能力，背后是有军方买单的；互联网的极度繁荣，数据得到空前积累，如何利用数据变成了一个重要问题，这最终引发了 AI 革命，最近 GPT-3.5 免费开放使用了，各家大模型使用成本也十分亲民，这背后其实是几十年互联网积累的大量数据及上亿美金的研发及训练成本，而这些成本，由大公司承担。几十年的发展，使得供应链、物流变得愈发繁荣，互联网大厂的内卷，使得拿起手机，即可发布几万几十万人看到的信息构建个人影响力，即可促成交易，即可靠 AI 完成专业人士才能完成的工作，这背后，成本得到了转移，带来的是属于个体和小团队的机会。
近来明显可以看到，身边的自媒体人/独立开发者/小创业团队逐渐多了起来，YC 投资的 AIGC 公司清单（见附图），大部分公司都是 2-4 人。在互联网增量逐渐见顶的时候，利用大公司提供的优秀基建，个体和小团队也可以依靠利基市场生存下来。而随着利基市场不断被挖掘，社会分工进一步细化，人们可以利用更为丰富的细分服务完成更多的事情，又进一步扩充了个人能力的边界。随着越来越多人从工业时代的集约化标准化生活解放出来，又会产生更为多样化的需求及新的利基市场。工业化秩序的瓦解，生产的原子化正变为一种愈发明显的趋势，而得益还是受害，也取决于个人的选择了吧——老生常谈的，每个人都应当成为超级个体，都需要有个自己的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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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是本科物理学院的同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电子方向读博，中途又转码，他是那种本科就每门课拿好几本书对照着看的当之无愧的卷王，转码也是极其扎实，照着名校公开课补完了所有 CS 本科的课程，并且走的不是容易的 AI 路线而是分布式系统方向，虽然有着 Meta 及 Startup 实习，但几乎收不到面试，最终挣扎了近一年，还好拿到了 Tiktok 的 offer ，而周围的同学几乎没有拿到 offer 的。
我个人则可以视作国内计算机行业的观察者，之前在大厂算法岗，明显可以看到，早几年进去的有很多学校普通的同事，且很快就可以晋升，但去年新进的校招生基本都是清北浙上交，涨薪幅度近乎侮辱，晋升更是无从谈起——我们的 30 人团队，去年仅一个嫡系得到了晋升。但这不意味着可以躺平，我们做的是少有的新业务方向，两个团队线上 A/B 实验赛马，我们这边的 P9 最终被挤出局，失业就像随时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国内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我们处在债务下行周期。无论是地方债还是居民杠杆，都处在历史高点，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自然是债务出清：资产缩水，支出减少，债务违约重组，但一个人的债务是另一个人的资产，一个人的支出是另一个人的收入，必然导致整体经济连环下行。而汽车作为高消费，互联网广告收入依托实体经济，这两个行业被锤也理所应当。
但就像之前我们将经济下行归咎于疫情，而忽略了债务周期才是主导因素一样，一些迹象表明，我们也不能因为债务周期的存在，而忽略了背后的时代趋势：工业化时代的秩序正在加速瓦解，生产关系正迈向原子化。
千年的封建社会中，人终生生活在氏族圈子中，男耕女织，每个家庭都是个小的生产单位，自给自足；进入工业社会，以公司的形式将陌生人集中起来，背井离乡统一劳作，生活上变得原子化，但生产上则变得集约化标准化，因为规模可以摊低成本，因此资本天然有着扩张的倾向，这在市场未被满足时带来极度的繁荣，而一旦市场饱和，则是残酷的竞争，这种产能过剩甚至要以战争的形式向外界转移；计算机的出现，让信息行业空前发展，但互联网行业有着网络效应及近乎于零的边际成本，让规模扩张最终垄断成了各大巨头的必然选择，我们看到，大厂占据着绝对的生态位，养着无数员工，人们集中在一起，按照标准化流程进行分工合作，虽然号称白领中产，但与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工人有何区别？仍然是原子化的生活，集约化标准化的生产。
直到当下，当人们发现信息化的开疆拓土也进入尾声，繁华滋生的泡沫破裂，花钱烧增长的模式一去不复返，内卷下的一地鸡毛也成了定数。各种迹象表明了一个趋势的到来：生产关系开始变得原子化。其实每次的泡沫，带来的优秀基建都会沉淀下来，基建意味着后来者的成本可以得到转移，因此在这上面可以诞生新的生命。互联网的基建起初是美国军方为了防御冷战核威胁而构造的，但却为之后的互联网经济的繁荣奠定了基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像互联网这种即时通信、信息零成本复制的魔术般的能力，背后是有军方买单的；互联网的极度繁荣，数据得到空前积累，如何利用数据变成了一个重要问题，这最终引发了 AI 革命，最近 GPT-3.5 免费开放使用了，各家大模型使用成本也十分亲民，这背后其实是几十年互联网积累的大量数据及上亿美金的研发及训练成本，而这些成本，由大公司承担。几十年的发展，使得供应链、物流变得愈发繁荣，互联网大厂的内卷，使得拿起手机，即可发布几万几十万人看到的信息构建个人影响力，即可促成交易，即可靠 AI 完成专业人士才能完成的工作，这背后，成本得到了转移，带来的是属于个体和小团队的机会。
近来明显可以看到，身边的自媒体人/独立开发者/小创业团队逐渐多了起来，YC 投资的 AIGC 公司清单（见附图），大部分公司都是 2-4 人。在互联网增量逐渐见顶的时候，利用大公司提供的优秀基建，个体和小团队也可以依靠利基市场生存下来。而随着利基市场不断被挖掘，社会分工进一步细化，人们可以利用更为丰富的细分服务完成更多的事情，又进一步扩充了个人能力的边界。随着越来越多人从工业时代的集约化标准化生活解放出来，又会产生更为多样化的需求及新的利基市场。工业化秩序的瓦解，生产的原子化正变为一种愈发明显的趋势，而得益还是受害，也取决于个人的选择了吧——老生常谈的，每个人都应当成为超级个体，都需要有个自己的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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