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不一定是新疆人的乡愁，也可能是“梦魇”。

伊犁的朋友家有三棵比腰还粗的杏树，长在她去往厕所的必经之路。关于杏子的记忆，可以跟着她一起想象一番，一个小女孩夹着尿，在一片金黄的地毯前拿着三个盆“垃圾分类”——最好的送客人、磕碜的自家吃，烂了的给鸡吃。

在伊犁，每年杏儿成熟的时候就是暑假的开始，假期刚开始的那几天心里是美滋滋的，“今年的杏子又要熟了”，杏儿还青涩酸溜溜的时候就忍不住尝几颗、成熟后的头几日每天吃上一筐子不成问题，接下来的就变成了怨念“爸，春天的时候你咋不把那些花都砍了”（也就不会结那么多果子）。

爸爸赶紧拿起手机呼叫亲朋好友，“家里的杏子熟了，快来拿啊……”瓜果丰产的伊犁，“去库存”是礼尚往来，也是刚需。

劳动“梦魇”从三月就会开始。每年伊犁杏花盛开时，游人和蜜蜂都蜂拥而至，邻居也上家里来讨要杏花枝条，看这满树繁花，她头也大了：“爸，快多砍些枝条”。

一朵花、一颗杏。三个月后花化成果，几周就要落完。可掉落的杏子是不等人的，很快就要烂掉。城里人把杏儿熬成果酱，她把杏儿倒进大铁锅里，熬呀熬呀，杏肉熬烂了、离核了，用大漏勺捞出杏核晒干，是爸爸们喜欢的下酒菜。

果酱倒是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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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三棵杏树是买院子时就有的，她们正巧是三个品种。远近闻名的新疆小白杏是一种，还有直径像男人的手腕一样宽的大杏儿，但这都是普通的、不招人喜欢的、名字叫做“劳动负担”的。

最懂事是还得是那“吊干杏”——果实成熟后不会自然下落，如果你不摘，它也就会挂在树上，直到变成杏干。

这是不用摘的好杏子，也是新疆干果特产里的尖货——杏肉甜、杏仁也甜，全身都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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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还有葡萄藤架，马奶子和无核白。

朋友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最好最大的葡萄，一定要留到中秋节团圆这天吃。

于是那几串葡萄就被套上了袋子，防着鸟啄虫咬，想尽各种办法不让它们掉下来。直到中秋节，在一个瓜果已经过季的时间里开吃这几串最后的葡萄，显得尤为不一样。

只是在高中的那几年里，因为补课，朋友很少能吃上这刚摘下来的葡萄，如今远在他乡上班就更是如此了。

在疫情这几年里，她只回了一次伊犁，刚坐下包饺子呢，就听说当地又有了外来病例，饺子也没吃上就去集中隔离了。

但就是这样，回忆起过年的时候，她哥哥会从冰箱的冷冻层拿出那一串最好的葡萄给她说：呐，这是给你留的。”

“谁要吃冰冻的呀。”她笑着和我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