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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233333
1年前
去年读完官场小说《沧浪之水》,后劲很大。今天就来聊聊这本书。

《沧浪之水》是当代文学名家阎真的长篇代表作,以第一人视角讲述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医药学研究生池大为的官场之路。

村医之子池大为考上北京中医学院,在北京读书期间,与北京军官之女许小曼谈过恋爱,本可以“攀上枝头做凤凰”,却因池大为强烈的自我与自尊最终分手。

研究生毕业时被教授的女儿相中有留校任职的机会,却因自己的不情不愿和不圆滑而错过。甚至连导师都伸出援手,让池大为到药监局工作。

而池大为选择回老家省里,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留在卫生厅工作。

倒也还好,宁做龙头不做凤尾。感慨池大为的命真好啊!

不幸的是,池大为的人生之路此后便是高开低走。

他强烈的自我观念与学院派作风让他在机关单位受了不少罪。在与同事丁小槐的几次打交道中,均败下阵来。

后来,池大为在会上指出厅里用车奢侈浪费,这不相当于打领导面吗?

此后,池大为便被调到中医学会,坐了五六年的冷板凳。

在这期间,他遇到了自己的人生导师晏之鹤,也与护士董柳结婚、生子。

刚开始,池大为觉得做一个边缘人有好处,像个现代隐士与世无争。过了两年,心中就不是滋味了。

“一种自己也无法确切描述得沉重。就像一个人双脚悬着,没有踩在地上的那份踏实之感。”

“我沉在水底,感觉不到生活中的风浪,却无法躲避日甚一日的无聊。”

池大为的精神世界发生改变,他担心被世人遗忘。

而生活中,儿子的出生让池大为不得不去改变。双职工父母只能让丈母娘来带孩子,四个人挤在筒子楼里,生活得相当憋屈。

此时,丁小槐已经提升办公室副主任,搬出筒子楼住套间去了。

后来,因为儿子上幼儿园、被开水烫伤住院等事情,池大为终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为了儿子妻子,我得挣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活着是硬道理,没有比这个硬道理更硬的道理的了。现实没有诗意的空间,只有真实到残忍的存在,我只能直面不能躲避,这是唯一能够与生活发生有效联系的选择。”

池大为发誓要重新做人,把过去的自己杀死。

在晏老师的指点下,池大为开始向马厅长靠拢。

将中医研究院原院长舒少华准备揭发马厅长的事情告诉马厅长,交了投名状后,池大为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最终做到卫生厅厅长。

从“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再到“宁教我负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负我。”池大为完成了人性的转变。

——

小说38万余字,我用了13个小时读完,在微信读书上做了150条笔记。

读《沧浪之水》前半部分时,我能够共情池大为,容易被带入到他敏感的情绪和捉襟见肘的生活氛围中。

因为我也经历过揭不开锅的贫穷日子,也有读书人高傲的自尊,也经历过家人住院看病。

反而,后半部分描写池大为在官场上的步步为营,更像是看魔幻小说,够惊险刺激,就是不真实。

池大为身上有主角光环。他有扎针技术好的老婆帮他拉拢厅长夫人,有军师晏之鹤在背后运筹帷幄,他业务上也不掉链子,所以能在坐了多年冷板凳后青云直上。

但是,如今没有背景想爬上难比登天。

所以,《沧浪之水》并不是普通知识分子的叙事史诗。

——

为什么我对《沧浪之水》念念不忘,其实是有私心的。

我是在医学院读的生物专业,虽然没有从事科研工作,但是步入社会以后就经常和医院打交道。

此外,最好的朋友就是学中医的,他是5代中医世家,在上海读的中医学研究生,现在回到我们省城医院工作,也时常有步入仕途的想法。

同学与池大为的背景经历有些像。不过,池大为是80年代的研究生,更稀缺,更厉害。

与池大为不同,我同学性格沉稳,做事八面玲珑。

他凭借高超的医术,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工作,一路上就结识了不少政府高官及权贵。

研究生期间就结婚生子了,属于很早就觉醒的类型。

他老婆的工作调动他都能帮上忙,而池大为当初是完全帮不上老婆的忙。

池大为早期活得很拧巴。

他向父亲池永昶看齐,把屈原、李白、曹雪芹这些名人志士当作效仿对象。

他心高气傲,坚守知识分子的信仰和底线,与官场世相格格不入。

如果池大为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他不会从厅里的第一位研究生,重点培养对象,沦落到去坐冷板凳多年。

如果池大为在研究生期间就像我同学这般八面玲珑,那他早就娶了北京的军二代了。

但是,知识分子的清高一无是处,知识分子的自我最没分量。

自我是在不断毁灭中重建的,没有生活的历练,所谓的自我不过是嘴上功夫。

如果继续保持清高,池大为不过是《秋园》中的父亲,一个靠老婆养家的懦弱的读书人,抑或是中国知识分子中又一位哲人王。

而他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再加上学医多年,本可以选择治病救人,却只是在中医学会搞搞文件资料。

罗兰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沧浪之水》打破了这种幻想,池大为认识生活的真相后,对世俗彻底妥协了,也堕落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池大为是面镜子,可以正衣冠。

——

很多人看完《沧浪之水》感触颇深,不仅是因为书中对官场现状的真实描述,更重要的是把池大为当成自己感慨万千。

你是初入社会心怀理想的池大为,还是坐了多年冷板凳的池大为?还是早已将理想彻底碾碎的池大为?

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吗?还是依旧坐冷板凳高风亮节呢?

你选择坚决地抵抗,还是温柔地妥协呢?

理想主义最后都败给现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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