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茑屋书店看到这本《禅之道》并种草,最后在多抓鱼买了,想知道在美国神学博士看来“禅”和“道”到底是什么?(再结合以我作为一个唯物的自然主义者来看)然后结结实实感受到了母语体系和语言思维方式带来的理解掣肘。
但还是给到我一些新鲜、精辟的见解,把这一系列触动的思想及观点记录下来:
1、禅不是宗教,也不是哲学,更不是一种心理学或某种类型的科学,而是一种“解脱之道”。
2、古代中国有两种互补的传统“哲学”:儒家和道家。儒家关切语言的、伦理的、礼仪的,以儒家规则约束自身,并界定其在社会中的地位,换句话说儒家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世俗的知识”;另一方面,道家总体而言是关于“长者”的追求,尤其是那些在社会中从“进取型人生”里退下来的人。
3、作为中国本土的自我解脱思想,道家与印度大乘佛教相结合,禅就此诞生,它是从世俗中获得的解脱。对它用每一种语法试图进行描述都是在曲解,但从某些方面来看,“禅”很像某种自然主义哲学的替代物。
4、佛教哲学中对恶之循环模式的业的“终结”称为“涅槃”(nirvana),对它进行外语种的翻译分外困难,在多方面与诸多梵文词根相关联,从而可以产生如下多种含义:“吹熄火焰”,或是仅仅“不呼吸”,或指心念(vritti)的停止。它也是心灵的“自然的”“无我执”的状态。
5、如果“涅槃”与“心念的停止”(nir-)相关,那么这个词汇与“瑜伽”(yoga)的修炼“目标”同义,即“心念停止”(Yogasutra as citta vritti nirodha)。这些“心念”是这样一些思想:心努力去把握世界及其自身。瑜伽就是这样一种修行。经由思考“心念”,从而制止这些思想的产生,直到真切感受到该过程的彻底无效性,再一走了之,而心灵亦发现了它自然的和不被混淆的状态。
6、“禅那”(dhyana)这个词是“chan(中国禅)”和“zen(日本禅)”的梵语来源的拼写形式,禅那包含“正念”和“正定”两个含义,最好被描述为“集中精神”或“心注一处”的状态;另一方面,它聚焦于当前的意义上,它是“一个点”。因为要清醒地意识到既无过去,也无未来,只有此时的“一刹那”(ekaksana),这对应了西方神秘主义者所称的“永恒现在”。
7、多种迹象表明,“菩萨”是大乘佛教里最早产生的观念之一,它不仅仅被视为“潜在的佛”,还被看作立足于更高精神阶段上的拒绝涅槃者——而非已涅槃继而退出生死轮回世界的主体。
8、世人可能会发问:如果正是我对生命的执着使我陷入某种轮回的话,我该如何学会不再去执着?当我用力尝试去做“放下”的努力却恰恰意味着我无法“真正放下”,那我到底如何能学会放下? 针对这个问题,大乘佛教的回答是:“般若波罗蜜多”(Prajna-paramita),意即“智慧到彼岸”,这是龙树思想中最具非凡成就的“空性”(Sunyavada)观点,要达到这一境界,人的心灵深处要简化为纯粹的沉默,甚至“空”的观念本身也要被荡空。
9、就“现实”一词而言,大乘佛教使用的术语是“真如”(tathata),可以被翻译为“如是”“如此”,类似的,佛被称为“如来”(Tathagatas):他们“这样”来来往往。佛是这个基础性的非概念化世界中的觉悟者,也常被指代为“真实”自身,因为大乘佛教的一个主要教义是认为所有“存在者”都有佛性,都有成佛的可能性。
10、关于禅修,藏传佛教包含了某种“捷径”传统,被看作为那些不缺胆识的人准备的,一种急速跃升到禅的单授授途径——顿悟(更适宜于中国国精神)。
11、禅修只能从其结束之际开始,这并非矛盾,因为它是一条大乘佛教的基本原则:般若引发慈悲。觉悟除非也隐含着菩萨人生,隐含着有益于所有众生的空之妙用,就无法真正地抵达。
12、是信任我们的记忆,还是信任心自主地行动,结果都是同一种:我们最终必须根据某种超越“我们自身”所有知识和行动的来源,进行行动、思考、生和死。但是当我们看到这个来源是我们自己时,它就不再作为威慑对象阻碍着我们了。
13、觉悟是要去知道“真实”不是什么,是要去停止将自我与任何一种知识对象等同起来;觉悟是一种“放下”,而不是“放下”的感觉。
14、“寂”是佛教式的超然的孤独,它视所有的事物是在奇迹般的自发性下,自己“发生”的。伴随这一点的是深层的、无边际的寂静感,是长时间的落雪,以层层的温柔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15、儒家、道家和禅所表达的是同一种心境:宇宙完全像家一样舒适自在,人是所处环境的一部分;人类的智力不是遥远的被囚禁的灵魂,而是作为自然世界精致平衡的有机整体的一部分,不过分重,也不过分轻。
16、禅就是这样一种解脱之道。我们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具有某种非凡的透明世界之中,解缚羁绊,让自己变成“一无所有的空间”,同时这里可以允许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