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飞鸟集》新译

《飞鸟集》是泰戈尔的作品，含三百二十五首清丽小诗。冬日夏云，星霜荏苒，蕙心纨质，樵柯烂尽。它有很多译本，郑振铎、徐翰林、陆晋德、冯唐、吴岩、白开元，还有我都曾翻译过。

郑振铎版最知名，「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就出自郑振铎。冯唐版最有争议，因疯狂开车导致电子版常显示「此处内容不显示」。我的译本最新，目前只译了七十首，发在网上尚未出版。

截止二〇二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在知乎「泰戈尔的《飞鸟集》有哪些译本？」这个问题下，郑振铎版拿到六十六赞，我的译本拿到二百一十赞。之前分别有一个回答支持和反对冯唐版，支持者拿到三赞，反对者拿到五十八赞，现在都不见了。

郑振铎的翻译平实，冯唐的翻译朋克，我的翻译洗练。下面择《飞鸟集》前十首，简单比较。

一

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h.

郑振铎：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冯唐：
夏日的飞鸟来到我窗前
歌
笑
翩跹
消失在我眼前
秋天的黄叶一直在窗前
无歌
无笑
无翩跹
坠落在我眼前

猫完：
夏鸟，临窗，歌唱，飞走。
秋叶，无歌，飘零，叹息。

二

O troupe of little vagrants of the world,
leave your footprints in my words.

郑振铎：
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冯唐：
现世里孤孤单单的小混蛋啊
混到我的文字里留下你们的痕迹吧

猫完：
那些漂泊世间的人，
常穿行于我的言语之间。

三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郑振铎：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冯唐：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
纤细如诗行

猫完：
世界之大，
须以歌与吻丈量。

注：
曾有网友对我的翻译不解，他说，虽然中文挺有诗意，但是意思感觉反了啊。我的解释是：直译是「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摘下庞大的面具。它变小了，小得宛如一首歌，一个永恒的吻。」重新解读内核，再用中文表达，只是这个内核的解读非常个人，得到「世界之大，须以歌与吻丈量。」用歌与吻，就能把世界变小，所以，世界之大，须以歌与吻丈量。这首的翻译确实比较个人，我大部分的翻译介于直译和以诗译诗之间。

四

It is the tears of the earth that keep her smiles in bloom.

郑振铎：
是“地”的泪点，使她的微笑保持着青春不谢。

冯唐：
大地的泪水让笑脸常开不败
如花
如她

猫完：
是大地的泪水，
让她笑颜盛开。

五

The mighty desert is burning for the love of a blade of grass who shakes her head and laughs and flies away.

郑振铎：
广漠无垠的沙漠热烈地追求着一叶绿草的爱，但她摇摇头，笑起来，飞了开去。

冯唐：
大漠因为迷恋一叶绿草而焦黄
草摇
草笑
草跑

猫完：
大漠为一片草叶燃烧，
草叶摇头大笑，飘走。

六

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
you also miss the stars.

郑振铎：
如果错过了太阳时你流了泪，那么你也要错过群星了。

冯唐：
如果因为思念太阳而终日哭泣
星星也将离你而去

猫完：
日落流泪，
不察星逝。

七

The sands in your way beg for your song and your movement, dancing water.
Will you carry the burden of their lameness?

郑振铎：
跳舞着的流水呀，在你途中的泥沙，要求你的歌声，你的流动呢。你肯挟跛足的泥沙而俱下么？

冯唐：
你旅途中的沙渴望随着你的歌唱出发
欢快的流水啊
你愿意背负沙的笨拙吗

猫完：
跳动的流水，
可否带上沙砾欢歌一途？

八

Her wishful face haunts my dreams like the rain at night.

郑振铎：
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梦魂。

冯唐：
她期待的脸萦绕我的梦
雨落进夜的城

猫完：
梦中她期盼的面容，
像夜中的雨。

九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郑振铎：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冯唐：
做梦时
我们距离非常遥远
醒来时
我们在彼此的视野里取暖

猫完：
陌终于梦境。
爱始于梦醒。

十

Sorrow is hushed into peace in my heart like the evening among the silent trees.

郑振铎：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黄昏在寂静的林中。

冯唐：
痛在我心里渐渐平和
夜在树林里一字不说

猫完：
愁绪渐寂，
如夜入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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