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就不是一家公司。如果建立起这个前提,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顺了。
阿北曾经告诉过keso,在他一个人做豆瓣那年,第一个投资人来找他时,他跟投资人说,我不想要钱,我想把豆瓣注册成公益组织。投资人说,你去了解一下国内的公益组织。阿北这才知道从政策到商业模式,对公益组织都有很多要求和限制,在这个不现实的设想破灭后,豆瓣才恰好地成为一家公司。
过去十五年里,豆瓣曾经是很多人想要送钱的标的物。曾有一位资产规模很大的跨国PE几次求keso介绍阿北给他认识。三个人见面聊,PE跟阿北讲,豆瓣不要上市了,这笔钱我给你,你就像上市一样,“该干嘛干嘛,把规模做得更大就完了”。阿北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感,但也没有说很多话,“明显就是兴趣不大”。
对于这位多年相处的老朋友,keso对阿北的理解是:他更喜欢去创造和打磨一个产品。有时候他可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也因此给人感觉好像还挺年轻的。”
这种天真、年轻也广泛存在于豆瓣员工身上。陈爽离职后到了一家更商业化的公司里,有一次,她碰到一个问题没怎么想清楚,希望跟老板讨论一下,但讨论两次后,感觉到“老板并不是那么兴致高昂”,她回去反思,“我还是太天真了”她想,“老板付钱给你是让你干活,让你给我解决方法的,不是跟你畅谈你的想法你的理想的。”刘潇也倾向于建议准备离职的同学到离钱近一点的公司,离活色生香的东西更近一点,可能对未来职业发展更好。
阿北可能失落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慢慢放弃了自己在产品上的偏执。他主动和员工们说,豆瓣很多产品方法论上的坚持,有一些理念是他自己的坚持,以后可以不用非得去按照这个严格地来。如果能证明一个设计是有道理的,就OK了。
如今,挚信资本是豆瓣唯一的投资方。挚信投过许多看上去不赚钱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精神文化生活很重要的项目,他们和阿北似乎达成共识:就让豆瓣以一种保持相对文化人的尊严活在中文互联网世界里。
现在的豆瓣大部分还是比较符合阿北想要的样子,它不去刺激用户、扔广告,用户在里面也比较自如、自在。那位熟悉阿北的投资人说,“豆瓣就像是一个比较自然温润的邻里,是一个社会里一个自然的存在。”
把时针缓缓拨回到15年前。阿北那时还没有成家,一个人生活在北京。他已经35岁,第一次创业刚刚失败,他想要重新做点什么。他喜欢读书、旅行、音乐,他走过许多地方,有很多想法和感受,他想创造一个地方,把它们分享出来。他打开电脑,把那些想法变成一行行代码。一个人在家里工作太孤独了,他就带着电脑在豆瓣胡同附近的星巴克坐坐。这个城市里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从他的身边经过,而他的电脑上,一个宏大而缤纷的世界正在建造生成。
2005年3月6日,豆瓣上线的第一天,阿北的心情就像“初为人父者听到自己的孩子第一声嚎哭时”那样,既忐忑、又不安、又兴奋。他一直盯着屏幕,不断刷新,刷新,一直刷到第二天天亮。这个在他脑子里憋了半年的东西竟然有人用了!“而且竟然能对人有用!”
在阿北的纪念豆瓣一周年的博客里,那个瞬间的幸福几乎溢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