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上海之后,每次再回沪都会住在茅台路的锦江之星,因为当年被某司录用、要去报道入职但租的房子还不能入住时,我在那家店过渡了一个晚上。那家酒店离裤衩子楼和预定租的房子都很近,而且便宜,很适合当时没什么钱的我。当初我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扛上了门口的台阶、checkin完搭着电梯上了「楼顶」,才发现我要住的七楼没有电梯、要下了电梯后再扛着东西上去一层。但年轻就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想起来马上要展开的新生活,是憧憬与奔头,帮着我生扛着这30kg+的行李箱上了楼。
上次回上海我还是习惯性的住在了那里。第一件事当然是洗个热水澡,可就在刚打开花洒开关的那一刻,接口突然松脱,花洒砸到后背,水从水管里迸出来、像喷泉般把淋浴间打成了水帘洞。我匆忙擦干、去前台换了房,古早回忆在脑内一一浮现。原来第一次住在这里已经是早到2018年的事情了。这么些年,酒店的硬件被不可避免地被磨旧了,而我的心好像也被磨钝了。
现在古北路茅台路口的变化也很大,西北角的全家关门了(幸好东南角那家还在)、门头看着像夜总会的百威大酒店也关了、15号线沿线的老楼终于拆了个干净……早上11点之前要去某司打卡的人潮依旧汹涌,不过好在现在配了交警,秩序稍微好一点了。
我看着那些匆忙赶路的人,脑子里跳出来的却不是现在,而是一个个 21 岁的夜晚:
坐在全家里、喝着光明的冰淇淋奶点灯熬油地学习、只为第二天考评能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前部门解散、本来心情很差、慢悠悠离开裤衩子楼、但不过多久突然收到消息回去面试新部门、于是速速穿回外套、稍微修了下容就跑回楼;
收到前任闪现回国的惊喜消息,于是卡点下班飞奔进地铁站、结果却忘记下班打卡导致一天白干,又狼狈又好笑……
现在看这些记忆就像是天山三村没被划入征迁的那几栋楼一样,眼睁睁看着隔壁轰隆隆发生着巨变,而自己能做的只是在外墙上刷个油漆、美其名曰「美丽家园」——楼还是那些老楼,但是慢慢地学会了和时间和解的方法,就像人上了年纪也不自觉地想把自己打扮成年轻人一样。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好像我的少年心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路口。每次回上海,都只是去认领一次它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