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七在后厨架起一口大锅。
那锅阿响未见过,生铁,沉厚。外头有锈迹,里头也有。叶七用木贼草泡了水,里外打磨。那口锅渐渐出现了金属的光泽,是一口好锅。
叶七问,我教你的,记住了?
阿响点点头。叶七问,那你说说,要打好莲蓉,至重要是哪一步?
阿响望见堂屋里头。三个女人围坐,默默给老莲子剥皮,用竹签去心。都不说话,但那经年的莲子,清苦的香气,却从堂屋漫溢开来。一点点地,击打了他的鼻腔。
他想一想,说,去莲心吧。挑出了莲心,就不再苦了。
叶七摇一摇头,去了莲心,少了苦头。它还是一颗不服气的硬莲子。
叶七叹一口气,说,至重要的,还是一个“熬”字。
阿响定定地看着师父。看他执起一颗莲子,对着光,说,这些年,就是一个“熬”字。深锅滚煮,低糖慢火。这再硬皮的湘莲子,火候到了,
时辰到了,自然熬它一个稔软没脾气。——《燕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