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从大理到良渚到黟县,一路见了不少新老朋友,听了不少个体间或者商业上的爱恨情仇。
这两年下行的经济周期遇上另一波上行的技术周期,那些被挤出的结构性失业的人,或者主动放弃那终将被淹没的土地登上诺亚方舟的人,接受了一种面向未来的全新可能性,形成了一种传统不可理喻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他们进入这种状态并非被官方或者商业宣传所引导而是出于自我探索和体验。这种状态被标签化为数字游民。和欧美通过远程工作地理套利的数字游民不同,我们这部分游民的共同特征更像是线下活跃在大理、安吉、良渚、景德镇、清迈、巴厘岛找便宜月租房,线上活跃在小红书和微信群研究今天吃什么,但在事业财务上尚未进入相对稳定健康的状态。
类似大理雪庐、杭州杭一末这种原有的中小型商业体,以及希望盘活资产、寻找新增长点的地产公司,和乡村振兴的各级政府也不同程度被席卷入浪潮。这是一个各主体理念不完全一致、目标甚至存在矛盾、但业务相关度又很高的共同体,不稳定但富有生命力,在持续冲突中持续合作。涉及到相关的责任义务权利的边界划分还需要实践去摸索,才能逐步实现一个可持续的模式,以保留创新活力但又相对稳定,同时满足各方利益诉求。
这里面暂且不论走得好不好,但走在前面身先士卒的毫无疑问是大理706。大理一直都是嬉皮士、GAI溜子、文艺青年的快乐老家。大理 706 虽不叫数字游民社区,数字游民却天然来706。706公共客厅和文化学术探讨的属性,不仅让自我认同尚不明确的一群人能够在一个空间内获得共鸣和慰藉,同时也让另一群社会学人类学的田野调查学者可以不用去草原上做荒野大镖客,直接在706这口泉水边守株待兔,节省了不少原本也不宽裕的科研经费,更高效地为这些个体的个人选择寻找到社会的动机,为游民提供了和自己家人battle的理论武器,向朋友吹嘘的牛皮素材,实现了研究者和被研究者的双向奔赴。
但706的基因说到底并不是游民,而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在地关系网络,无法被706符号承载的游民能量外溢出来催生了NCC,一个自发自筹自建的游民社区。奔腾而下的溪流不会被掉落的石块阻挡,发展过程中虽然会遇到挫折,但只要是大海的方向就终会抵达,现在的NCC汇聚了新青年的力量在书写新时代。
这迎面而来的新时代是新个体的时代:一个个体表达可以瓦解标准答案的时代。一个集体抛弃个体,个体却可以挑战集体的时代。一个技术集权和技术平权同时发生的时代。一个重新定义什么是人,什么不是人的时代。一个重新发明哲学的时代。
何其有幸见证这个范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