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差三年满一百岁,生前身体一直很好,没怎么让人操过心,所以算标准的喜丧。亲戚们累归累,脸上都不太难过,下午各自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按这边习俗,外公的儿子儿媳们要在门口迎接来吊丧的人,来一群人就俯身跪一下,七十多岁的大舅也不认真跪,嬉笑着迎客,来的人就假装责备,「笑什么笑,赶紧跪好点」。
追悼会是一天里最严肃的时候,但也没有人情绪崩溃。追悼会开始时,天上开始下雨,瞻仰遗容绕完三圈后,雨停了。晚上是传统的表演节目环节,各种戏剧和歌曲串烧,音响效果好过去年在香港看的那次The Stroke。半夜人走后,该打麻将的打麻将,顺带守灵。我看着外公躺在透明的玻璃棺里,玻璃上围了一圈彩色的灯带,一闪一闪,身后的花圈是金属的银色,这一套放在太空中也不违和,仿佛一面展开的太阳帆,载着暂时休眠的船员。最让人难过的,可能是看到挽联的落款上,有些小辈已经被打上了方框。下午二表哥拉着我抽烟,快抽完一根时,突然说「七年前我爸就也躺在这个厅里,刚刚我看着棺材有一会儿还觉得里面是他。」
我觉得明天一早应该还是会有人情绪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