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流鼻血了。
从小我就学着给她拔火罐,拔出水泡,水泡用牙签扎破了继续拔出黑血,接着拔出泡沫,继而是果冻似的胶状物,最后什么都拔不出来,她这才视为万里长征的最后一步,结束自己的疗程。
这次竟然流了很多鼻血,从她身体上流出的黑血我见得多了,鲜红的还是第一次。我有一点慌张,但她只对我说没事的快去上班吧。我只好带着担心离开了,像逃跑一样。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都会逃,只要别人念出这句魔咒:我没事,你先忙你的吧。因为从小就没有人教导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而我因为每次都听话离开,故而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会带来一些憋屈、无从释放的感觉。
奶奶把我教育成了一个表面意义上的好人,老实本分,既看不见规则,又不敢逾越规则。典型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一次坐卧铺客车,亲戚早早地买了车票然后催我上车,我站在车门前,大家都在往里面挤。我想着每个人都凭票入座有什么好挤的呢?于是让了老人小孩妇女和行动不便的人,上了车才知道座位是没有号码的,我虽然有座位但是靠近车头的座位都被抢光了,给我留下的是车尾卫生间门口的位置。于是整天整夜我都在和屎尿味对抗,车尾似乎有发动机之类的,好像有人在煮屎一样,我胃里翻江倒海神志不清,分不出是晕车还是气味中毒。我在脸上盖了三层黄瓜味的湿巾才睡着,没成想湿巾晾干了,因此半夜我又被熏醒了。
还有一个比较好玩的事情,就是我在饭店餐厅永远没办法大声喊出服务员三个字,一张嘴就发不出声音,需要服务员的时候我只能是四处扫描争取对视然后举手弱弱地说:你好?……如果没有服务员跟我对视我就只好走过去提出诉求,如果我恰好坐在一桌的最里面,那好,如果没有服务员过来我将一直沉默地坐下去。
扯远了。奶奶今年八十几岁了,我只是很担心她,但没人教我担心别人时候应该怎么做。经过我自己的摸索,每次我的努力都给双方带去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分,感觉对方根本不需要我的关心,而我自己也没有发自内心的去关心,总觉得哪里断了,有劲使不上似的。我希望我遇到的人说“没事儿”那就是真的没事儿,如果有,就直接告诉我“你应该去做什么什么,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什么什么”等我做完了回来,他就说“干的不错,很有帮助,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最好还有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