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有次心理学的工作坊中,处理关于我小时候被校园霸凌的个案,治疗师尝试让我发泄愤怒,我说:“我没有愤怒”,治疗师是不信的,然而他再引导,我也完全没有动力去做类似做踢椅子或着砸抱枕这些动作。
他似乎有点挠头,于是尝试破除我的“内射信念”,毕竟我告诉他,我爸从小教育我要“孔融让梨”,外婆用《圣经》里的话教育我“人脱你外套,你要送他内衣,人打你左耳光,你要送上右耳光”。
然而他也没有成功,因为这些认知,我重新梳理过了,也并没有照单全收。
个案卡住了,刚好到了课程结束的时间。回家的滴滴,我瘫倒在座位上,发现自己对于被霸凌这件事情,真正的情绪是和强烈的悲伤和无助,我一路哭到家里,然后发现自己非常渴望的是拥抱。于是我叫来家人抱住他们大哭。
第二天上课,老师继续我做我昨天未完成的个案,我跟老师说了我的感受和经历。他先是处理了我的无助,然后让工作坊里所有的人排成长列,让我一个挨一个,用我自己喜欢的姿势去拥抱他们,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太多强烈的情绪了。
队列里,我遇到了疏离了一年多的好朋友,抱着她,我哭了又笑了;然后遇到一个女王加保护者人设的铁女,在我拥抱她的那一刻,她嚎啕大哭,从全身僵硬,到后来颤抖得像一片叶子。我长久地抱住她,静静地感受她的悲伤,一直到她平静下来,好像在拥抱另一个自己。
那以后,我察觉自己和人类的距离感是变近了的。一大早突然回忆起这个桥段,可能是我再次遇到了关于人性的议题。
谁谁说过的,爱抽象的人类是容易的,要去爱具体的人。对我而言,爱具体的人似乎容易,爱抽象的人类反而更难。
托时代的红利,我长时间在生意圈也能活得疏离人烟,把自己的来往的内圈层整理得尽量简单干净。
好处是可以活得简单且安全,坏处就是,我不太懂人性,不太能辨认出近身的人的恶,很多时候也无法面对人性的恶。
不过但凡心存练段的想法,面对人性恶是回避不了的议题。这两年,可能是老天觉得我承受力够了,抛议题给我了,去年的议题关联到极端的生死事件,精神震荡了几个月才好。今年再来一次,就觉得,此事甚小,此事甚小。
走笔到这里,觉得自己还是有成长的。应该也更了解了人性了。
盲目的爱不是真爱,了解人性真相之后,还能爱人类,那就是千锤百炼的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