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王峘有一个关于独生子女的研究中,提到说相比于多子女家庭,独生女“她们有更多的机会被父母支持,追求卓越,实现自我。”她们是「被赋权的女儿」,“独生女拥有了很多多子女家庭中的女儿不曾拥有的权利。”不同于「相夫教子」的期待,她是被期待「成功」、比「别人家的儿子强」的。
我是独生女。我正好经历了王峘提及的历程:我在成长中被期待「成功」,我获得了家里所有的支持和资源。它给我大空间去探索、体验;在抗争中不必经历妥协。但成年之后,社会对于女性的「安稳」、「结婚」、对于女性职场的毫无预期,使我感到被背叛的同时,对于自己的内在性别非常疑惑。我被当做战士养育,长大却被期待成为一个「温柔听话的女性」?
我整个20岁-30岁都在经历关于内在性别认同的冲突。我的行为和人生准则都与父权结构下对于女性的期待背道而驰,因此我常觉得自己缺少「女性化」;我常感愤怒,又常以自责和「女性应有的温柔包容」告终。在谈恋爱和职场之中,我依照我从小被期待的方式一往无前,却不断地需要回来审视「好女性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先生是我交往过的男性中少有不认为我温柔,又觉得我「女性化」的。他说你有时候温柔,你有时候非常Tough。你会保护自己会凶悍,会争取会愤怒不妥协,这多棒。终于我慢慢开始和「女性」这件事和解:我可以允许自己安稳、细腻、温柔;也可以愤怒、攻击和保护。它们不再受困于某个性别标签——
这一年过去,我更爱自己了一些。我是个女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成为任何样貌。只要其是我所喜爱,我为我爱之人爱之事竭力争取。The rest is irrelev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