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瓜记
这回没等到图书馆闭馆就提前离开了,要拐道取东西,然后再折回来才能赶上常坐的那路公交车回去。
取完东西往站牌方向走,路过熟悉的某大妈果蔬店。今天闭店前将要打折出售的货品已经给挪到店外上架摆出,人头攒动。老主顾街坊们挑挑拣拣,手边、脚边这一堆那一簇只待最后时刻,买得越晚折扣越多。
眼见卖相极好的半个麒麟西瓜赫然在架,似若无主,晚上吃瓜的念头顿起。我走到瓜前仔细打量,一边轻声自语:
“还是大了,吃不完啊。”
早于我站立瓜前的一位奶奶还是听到,回我:
“那我们分喽,我也只想要一半。”
奶奶在她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背不驼,直挺挺的。上身黑色收腰带领短袖小褂,似的确良材质自然垂摆,鲜见皱痕。下身记得是一袭长裙。她用白话(粤语)答我,吐字清晰,我平时只听个五五六六的水平,在奶奶这里却听得懂七七八八。来穗多年,至今不能学得一口白话(粤语)乃我一大遗憾,便是听也很挑人,越接近广播、电视台主持人的水平,我听懂的越多。当年学英语练习听力不也遵循这个规律吗,经历过都知道现实生活里哪有这么多播音员。
其实在一旁小货架上刚好有四分之一大小的一块儿瓜,正是我和奶奶想要的斤两。我看过,本就不多的瓜肉(瓜皮厚)部分区域可能被磕碰过呈现出过熟的暗红,卖相不佳。
人群里一位年纪约莫小奶奶半辈的阿姨问她怎么不要这块儿大小现成的,二人同操白话(粤语)。奶奶道出一我不曾听过的挑瓜经验:
“瓜屁股来着,不够甜。” 想我爸也是挑瓜能手,这种手段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还要等吗,等的话还有几分钟五折;不等现在是六折,你不愿等可以先买。” 奶奶问我。
已经八点五十几分,货架前仍未找到买主的果蔬再卖不掉就是真卖不掉了。那位阿姨此时转到我和奶奶对面,打扫不剩多少东西的货架,一边实时调用手机计算器盘算着,为自己算,还为奶奶和我算,六折多少块,五折多少块,不时将计算器显示的结果指给我们看。仿佛让我们见识到数字精确的不容怀疑。
此时我知九点前的那路车今日坐不上了,提前离馆留出的时间富余不知不觉间消耗在普通话、白话(粤语)来回的亲切自在中。索性不再赶时间,坐九点之后的车次。和奶奶阿姨们一起等。
另一重忧虑,这半片瓜既然已经切过一次,我不大确定在收档之际店家愿不愿意为我单独再补一刀。看人家正忙,我也不好意思徒添麻烦。想来今天是这瓜的荣光时刻,献身少说三户人家。
确定等待分瓜之后,奶奶自告奋勇负责守瓜,这分工无言语上的什么表示即付诸行动了。由门外进店排队付款前瞬,一位大爷转悠到瓜旁饶有兴致,奶奶见状指瓜而言:
“我和小伙子要这瓜了”,望望我。对面阿姨也应声附和,生怕有人夺瓜似的。
五折时间到,奶奶抱瓜排队付款,我走向店内操作间问营业员小姑娘:
“这瓜还可以再分两半吗?我们俩确定要。” 我看向奶奶。
小姑娘为我们分好瓜,我和奶奶各自抱着自己的那一份儿排进队伍。
“哪一块多一些,大一点的能不能给我。” 奶奶在两块瓜之间比较起来。我表示没问题,反正我一个人吃。看了一下价签,两块仅差两分钱,小姑娘刀法精准,没有换的必要了。
“三个人吃也差不多了。” 奶奶又看看手里的瓜和排在她前面的阿姨说。
“我一个人吃都刚好,三个人是不是有些少。”
“你男孩子嘛,吃的多。”
早知道奶奶带瓜回去是要三个人分着吃,我就叮嘱小姑娘切成一大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