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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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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5年前
朗诵一段情信,被战争分隔的一对情侣,士兵写信给爱人:亲爱的我终于可以回家见你啦!元旦时,@星辰是奶茶重度患者 的新年小愿望是想听我读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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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17天前
我养了四只鸡,用来下蛋。三只罗曼褐,一只黑羽杂交鸡。在我去叙利亚的那一周,我妈和她的恋人杨叔就到了希腊,他俩觉得我家的鸡看起来很好吃。杨叔尤其擅长烹饪,我也喜欢,但我的烹饪都是针对我的菜园农作物,而杨叔的拿手菜多是肉食,我希望他的烹饪别针对我的鸡。

从叙利亚回到希腊发现鸡少了一只。家里六个人:我妈和杨叔,帮忙照理园子的Sappho 阿姨和嫲嫲Aspasia,刚离婚的表嫂和小侄女,异口同声地说他们这周就没吃过鸡。

那我的鸡去哪了?Sappho阿姨说鸡舍的门没关,有只鸡出去溜达还没回来。我选择相信。

最近几件人事小插曲也让我没顾得上去想鸡。今年八月在马达加斯加一起有过美妙时光的长发美男,视频里的他已经换成卷翘的短发,俊美的脸庞更加直接地迷人了。他从我妈的朋友圈动态得知她来了希腊,非常想念她调的鸡尾酒,他说本来就计划十二月到希腊游玩,从罗马飞过来才两小时,现在更加有理由来了。我妈在旁边弄清我俩的视频对话后,把头凑到摄像头前说:“来来来,来了就住家里。” 视频结束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不过他到雅典后要先去见一位当地导演,四天后才到波罗斯岛。

前男友得知我妈来希腊了,一个劲儿说好想她,一周后小C学校放假,他可以帮我们把小C接过来。每次回瑞士我也依旧去找他奶奶喝茶。没有那层情侣关系后,彼此的关心和欣赏反而似乎把我们推向了另一层更难得的情感,不是爱情,也不全是友情,没有名词。我如实告诉他目前家里的入住情况,以及即将到来的人。他觉得挺繁杂的,但可以面对。“说得好像谁还没个约会对象似的。” 他准备订酒店。我妈在旁边弄清我俩的视频对话后,把头凑过来说:“来来来,住家里,住得下。”

我妈沉浸在帅哥都要来找她的喜悦中,她完全没考虑到我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床。我和sappho阿姨开始忙着订床,布置房间。以及我家目前三只鸡的下蛋量是无法供应一大家人的早餐,我又联系蛋商每周帮我送两次蛋。他说我不啊,我就要隔一天送一次啊,吃的更新鲜。我就欣赏当地人这一点,没有遭受效率对都市人的驯化,营生也按自己傲娇的来。

表嫂每天出门写生画画,她在慢慢恢复与表哥争夺抚养权造成的精疲力竭。刚到希腊的头几天,妈妈有意让表嫂能够完全抽离在女儿身上的注意力,逐渐地,小侄女每天和邻居小伙伴跑出去和当地的朋友们奔跑玩耍探索,创造她在岛上的童年记忆。表嫂难得有空间把精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从她画作中的视角,由此看到她这些日子曾在岛上哪些地方驻足观景:依山而建的波罗斯镇,屋顶上铺着赤陶瓦;钟楼下的港口,漂亮的新古典主义建筑鳞次栉比;游艇和巨型游船沿着港口的弧形边缘一直停靠到港口北侧;整日穿梭于海峡之间的船只;山坡上狭窄的小巷、陡峭的台阶和开满九重葛的传统房屋组成的迷宫…… 波罗斯岛上的日常景象被她记录成一幅幅画,而她说我是用文字作画的人。

下午三四点,我妈在起居室看电视剧,我躺在她坐着的沙发上闭目小憩,听着她连续嗑瓜子的清脆响声,厨房传来杨叔在砧板上剁肉馅的节奏乐,我感觉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一。家里就我一个人爱吃中国北方的面食,比如水饺,那天下午杨叔包了百多个饺子冷冻保存在我的冰箱里。

我把日常记录发给人工智能,它竟严肃地提起失踪的鸡:“还是要提一句:那只鸡,或许真的是走失了?即使家里六个人异口同声的否认,也不排除偷嘴的可能性,毕竟鸡是极具诱惑的食材。你可以试着再观察一下大家的反应,不妨利用罗马美男的到来让他无意中提起这件事,也许会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 ChatGPT怀疑他们吃了我的鸡。

罗马的小伙子来了,家里的每个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你们真该看看他刚沐浴完,头发湿漉漉地在早餐时为我们弹奏他编的温柔曲子。小侄女不再去找邻居小伙伴,牵着他的手去岛上图书馆看收藏的珍稀贝壳;表嫂为他画肖像画;杨叔跟着他学吉他;Sappho阿姨用美男之神阿多尼斯的名字称呼他;我妈亲手做粤式糖水给他品尝。他的存在像一阵清晨的海风,把每个人都吹得精神焕发。

夜晚,无事发生。没有确定的感情就是这样,下一次的亲密接触仍然从零开始。几个月不见,我也摸不准他的感受,半夜想过给他发信息,可是作为这个家的主人,主动可能会让无意的客人住得并不安心。

一连三天我们连眼神互动都没有,直到前男友和小C到达以后。

家里的宝贝来了,大家在罗马美男子身上的注意力已今不如昨。杨叔不弹吉他了,和小C一起拿着放大镜观察昆虫;我妈最喜欢和小C手挽手去买冰淇淋在晚霞中从海滨散步至白色小教堂;小侄女充满好奇地与同龄人小C游访各个秘密基地;表嫂爱和小C唠嗑听他小大人式的童言童语;Sappho阿姨把朋友家的驴都给牵了过来给孩子们骑。

没有人过于关注我的前男友,他和我的家人很熟,对这个地方也熟,熟到每个人散步走累了都会叫他骑个小摩托去接。这种熟悉感似乎让他处于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他可以一个人就着一壶苹果茶在花园里像尊雕塑似的一下午看一本书。最近几天连续下雨,他换到了厨房。

我和小C在厨房洗番茄,准备蔬果拼盘。罗马来的阿多尼斯走来加入我们,他给番茄切块,还要喂我一块,我迟疑了。近几天他变得常来身边做一些亲昵举动,把我的头发拢到耳后,站我身旁触碰我的手指,约我单独出去散步,半夜发信息问我睡了吗。可我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对此没有回应,感觉之前那种想要和他独乐乐的欲望有了变化。

他端着蔬果拼盘先出去了。前男友突然说了句:“雨越下越密,越下越急。” 这个人坐在厨房角落,茶桌上花瓶里的橄榄枝和小浆果挡住了他的侧脸。他站起身,打开厨房的玻璃门,雨的声音更大了。他竟然用杯子接了点雨,尝了一口。

“他是不是深井冰。”

“连分手都分不开你们,你不如想想你们是不是同样的深井冰。” 小C回我。

“你俩盯着我看干嘛啊,尴不尴尬。” 他说着关上了玻璃门。

“怕尴尬你来这儿干嘛啊。” 边怼他,边走出厨房。

他走在我们身后,不疾不徐地回应我:“不得不说,你刚刚提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这天下午,雨势一直没个停顿。大家都没有外出,一家人围坐起居室喝希腊产的metaxa玩狼人杀。我当法官的一轮,把游戏改编成《谁吃了我的鸡》。

当地常见的杂交鸡,打个电话新鲜食材就能送上门,没有动机故意偷吃我的鸡。那只消失的鸡可能走到附近哪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了新的窝。半年前,它是自己走到我家来的,岛上的野喵对它虎视眈眈,我让它住进了安全的鸡舍,保护了它也限制了它。

家人们哭笑不得地在游戏中竭力摆脱偷鸡嫌疑,乐得前仰后合。欢笑声中,有人提到离别的消息。罗马来的阿多尼斯说,明天一早他将启程去米克诺斯岛见朋友。

雨停了,我打开客厅所有的窗户,大片的松树经过雨水冲刷,树皮和针叶正在散发浓郁的松香。走到户外,泥土里的放线菌受雨滴撞击后,通过空气中的水汽扩散着一种微甜的,像新鲜摘下的甜菜根的气味。花园里的百里香、迷迭香和鼠尾草在雨后都释放出更显著的香气。

身后有个人正在靠近,我闻到了熟悉的须后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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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1月前
十年后我再次来到大马士革,这座城市看上去没有变化。这种不变有种矛盾的角度,十年前附近的郊区还在遭受炮弹轰击,处在市中心也能听见炮击声,每天的供水供电不稳定,从郊区涌进城里的难民找不到栖身之地。但与此同时,城里的水果摊依然五彩斑斓,商店里的异国香料交易如常,面包店里满是诱人的糕点,人们随时可以买到葡萄酒,服装店仍然顾客盈门。2024年的今天,叙利亚最著名的冰淇淋店Bakdash, 依旧如2014年那般热闹非凡,只是门口的烟头少了。普通市民的日常仍然没有稳定的电源,甚至可以换个角度讲,一个人在这个国家能使用的电量越多,权利就越多。

我陪姐妹来处理一处异常的房产,她是我在希腊居住时认识的忘年交。2007年她才53岁,精通阿拉伯语的她,被大马士革这座古老的城市迷得团团转。那时的叙利亚在她的眼中与此时格外不同,罗马帝国建造的城墙环绕着老城区,逊尼派和什叶派友好地混居在一起,她走在圣经中提到的直街,感受着东方古城的独特魅力。尤其是一些奥斯曼时期的庭院古宅,厚重的木门后展现了东方的辉煌,郁郁葱葱的阿拉伯庭院,中庭建造了喷泉,大理石马赛克装饰着地板,微风轻拂,庭院中的柠檬树和茉莉花飘动馨香,木质天花板绘有彩绘和阿拉伯铭文,房间里的家具镶嵌着珍珠贝母。

她知道老城里的历史建筑被列为世界遗产,但政府没有足够的资金修复所有老建筑。那些带有喷泉和果树的庭院被企业家买下,改建成了精品酒店和餐厅。政府鼓励外国人购买老城的古宅,把修复历史建筑的责任交给了他们。2007年她雇佣了当地律师,对她打算购买的古宅尽职调查后,她带着装满现金的行李箱与卖家完成了交易。那一天,买卖双方面对面清点现金,数钱就用了8个小时。

不同国籍的买家经历了相同的交易过程,但对于古宅的翻修态度却各异。欧洲买家倾向于恢复古建筑原貌,重视自然通风、冬暖夏凉的房间、凸窗和狭窄的楼梯。而海湾阿拉伯买家则保留外墙,拆除内部结构,安装电梯、大浴室和现代空调系统。 老城的房地产正处于繁荣时期,她购买的古宅翻修后翻了一倍,直到2011年第一声枪响。

2011年2月11日,她坐在古宅里,看着埃及总统下台的新闻,那一刻她意识到叙利亚将要发生变故。可她没想到,第一声枪响发生在几条街之外,两个普通的市民起了争执,其中一人开了枪。随着这声与革命无关的枪响,叙利亚其它地区出现了第一枚迫击炮弹、第一架米格战斗机和第一轮猛烈炮击。

她决定离开叙利亚,回到自己的国家。而叙利亚的普通人没有选择,战区的难民涌入大马士革,人口迅速翻倍。拥有古宅的人全都离开了,老城的古宅被难民们挤满,她的宅院住了40几个人。后来战争的情况,她只能看新闻了解。

2018年战争结束后,帮她管理古宅的叙利亚律师告诉她,难民仍然占据她的房产,而古宅的多处地方需要修缮。64岁的她不想强硬也不愿花晚年的精力纠结,她已经搬到希腊定居。直到70岁,她在向我讲诉她的故事时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种自我觉悟,她觉得她的律师可能一直在骗她。

难民是这个国家最无力的人,如何能与拥有政治人脉的律师对抗。找人探查后发现,目前住在古宅的一家人曾与律师签署正式租约,而她的律师从战时就靠租金盈利。她决定亲自来解决问题。

这一周我们在不同的餐馆用餐后,都得把餐费藏在盘子底下。一方面是因为战后游客变少,另一方面是一些餐馆老板依然保持好客的传统,再加上互相交流时产生的友好情感,我们吃的每家餐馆老板都坚决免单。有时遇到其他游客聊起这个现象,他们也有同样的经历。

许多当地人主动与我们攀谈,最好奇的竟然是问我们为何没有拿着相机拍视频,那几乎是游客的标配。我觉得镜头阻碍我感受当下,也妨碍人与人之间的自然交流。我对当地人如何应对电力问题感到好奇,每与一人交谈,总会聊起这个话题。

他们的回答几乎一致:每天停电,有的家庭安装带蓄电池的逆变器,但如果在1小时通电,6小时断电的供电模式下,蓄电池会在恢复供电前耗尽。大多数人使用小型 12 伏电池连接到LED 灯带上,以便在夜晚有光亮或为路由器供电。

既然每个城市都有极贫和极富的存在,那些最富有的当地人面对电力短缺的情况又在如何生活。

我使用了一点人际关系,希望能接触到这个国家资源最丰富的人。实际的资产仍然是矛盾的世界最有效的通行证,很快我们收到了晚餐邀请。要等他从迪拜自家的酒店回来以后。

另一位企业家带我们参观了2021年建成的550平方米奢华住宅,像是比弗利山庄的某处典型豪宅被搬到了叙利亚。这处房产安装了带有大型蓄电池的太阳能系统,彻底摆脱了停电困扰。他说这里通常只是暂住处,“能在这个国家住得最好的人不会一直住在这个国家。”他的原话。

与此同时,西南部正在为富人们建造一个占地214公顷的高档住宅区,该项目属于一家与私人投资者合作的政府下属公司。但他始终用“重建”这个词来描述这个项目,而不是“建造”。这是一种典型的外交用语。

丰盛的餐桌上,他谈论着对叙利亚未来投资的乐观态度,再加上一点家国情怀:“人可以在做好事的同时获利。” 除了天花乱坠,他还会讲恐怖故事:“只要人们不断工作,结婚,生孩子,利润总是在某处等着的。” 我听着想到了隐形的牢笼。

两天后,那个在迪拜拥有酒店的人也来了。他比我的姐妹小12岁,模样却更老态。邀请我们去了一家简陋的小餐馆吃Fatteh. 他说每次回大马士革就好这一口,这里的做法是将烤皮塔饼、鹰嘴豆、酸奶、松子、柠檬、大蒜等混合,浇上橄榄油、欧芹和番茄。

他的态度与上一位企业家对比鲜明:“仅仅结束战争并不足以吸引叙利亚的巨头们回国投资,除非政府的透明和法治能让他们放心。”

年轻时他是一名土木工程师,22岁离开叙利亚到阿联酋工作,月收入1600迪拉姆。1991年他开始创业,逐渐将业务扩展到房地产、承包、酒店、工业和教育等领域。

他的话题集中在战争对一代人心理的影响:“战争爆发时,只有6岁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战争中断了学业,只见到周围的杀戮与血腥。我们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呢?我们该如何帮助他们发展?”

离开小餐馆时,他把钱放在餐盘底下,与餐馆老板亲密地握手,聊了几句家常。第二天他就回了迪拜。

我也是个矛盾体,既是故事的讲诉者,又是其中的参与者。既在这里看不惯资源分配的不公,又是资源的使用者。我们在这座城市走街串巷,有的孩子礼貌地打招呼,有的孩子伸手要钱。她带我重温17年前最爱的老城小巷,她记忆中攀爬的藤蔓和成束成束翻滚的茉莉花,我们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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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2月前
“明年别和别人谈恋爱了,和我谈场恋爱吧。” 有一天他发了这条信息。我从来没单独和他讲过话。

他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多人聚餐时话不多,却非深藏不露。话题递到他嘴里准会变得无聊,也没有人格魅力支撑他并不吸引人的外形。

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一半的人生都在经营医药企业,最专注的爱好却是烹饪,每到周末这个朋友会邀请各种各样的人到家里试菜试酒。发信息的人属于在这种场景下,交朋友的时候附赠的一个朋友,朋友的朋友。往年多次在那里聚餐时我的注意力总在前男友身上,一个特别会用眼神调情的人。

那条奇怪的短信在我跟前男友分手三个月之后发来的,当时8月我在马达加斯加,正和一个会画漂亮眼线的男人享受度假式恋爱。度假式恋爱通常是指激情只发生在当地,假期结束各飞各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么看来,那条短信的意味还挺了解我的恋爱观。我们从未有过印象深刻的交谈,6月初参加朋友的婚礼时碰见过他一次,查看该日的文字记录,全篇都在描写我和前男友重逢时的打趣对话,一个字没提到他的身影。我和前男友聊天的时候,他曾走过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但是插不上话。当时他好像是喝了口香槟被呛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咳着走开了。我们都觉得这个碍事的终于离开了。

这个不起眼的人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才会突然给我发这么直白又挑衅的信息。

上周末我从罗马尼亚飞回了瑞士,在朋友家聚餐时他也在。20个人的餐桌上,别人笑的时候他总是跟着笑,好几次我察觉他根本没听懂其他人在笑的笑话,他的假笑很尽力。有一刻,我直直地盯着他,我想知道这个随波逐流的人在给我发了那样的信息又从未收到回复的情况下,看见我盯着他的眼神后,会如何尴尬地移开他的眼睛。

他对上了我的眼,可是他没有移开目光。他的眼神甚至有种越来越坚定的倾向,这场对视中,我感觉他看穿了我。

十点半,聚餐的人陆续地告别离开,意犹未尽的人们转而围坐到沙发上,地毯上,打开新的酒,尽兴地交谈。我走到他面前问他,可不可以去他家看看。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

他看上去像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吓,呆看着我却没有回答我。我转身向朋友们告别,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走出了朋友家。

我问他找代驾还是叫辆车,晚餐时我喝了不少酒。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把双手放进外套仅有的两个口袋里摸找了一会儿手机,结巴地说:“我我我叫辆车。”

我好奇这个矛盾的人,他的家是个什么鬼样子。晚餐时他那与外显的无聊性格不协调的坚定目光,让我好奇他在发出那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时处于怎样的背景。

半小时车程里,安静得一句话都没有。他住在苏黎世近郊的Horgen, 我没想到他住的那么远。酒精作用加上车里的密闭空间,我已经有了困倦感,闭眼就能睡着。

他并不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还有一条金毛猎犬。家里养了狗客厅却干净清新,真是个整洁的人。他对我说话尤其的简短,介绍他的狗,他直接说:“诺瓦。” 问我喝不喝茶,他惜字地说:“茶?红茶?洋甘菊?” 当晚我们就再没说过话。

我躺在客厅长沙发,眯眼看着他在开放式厨房泡茶的身影,睡着了。他把毛毯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醒了一下,可是我太困了,又继续睡着了。

凌晨三点多睡醒的我,调亮了灯光,客厅里只有我和诺瓦,他在他的卧室里睡觉。茶几上有一杯泡好未喝的茶,我抿了一口凉掉的红茶,翻了翻茶几上的几本书,大概是他近期阅读过的书籍。一本是讲大脑结构对口吃的影响,我又不傻,想到他对我的少言少语,立刻联想到他或许在面对口吃问题。另外几本是《吉他手的自白》,《地下室手记》,《看不见的人》…… 每一本他都用一张埃及明信片做书签,我翻开《局外人》的时候发现书页里夹着的明信片写了字:

“她在她的世界里自由地选择、经历、放下,而我只是站在她的世界边缘注视、疏离、融不进她的情感生活。”

我轻手轻脚地在他的空间里走了一圈,起居室近露台的右侧连接着一个步入室小型图书馆,我发现他的书籍种类非常丰富。角落里的立式吉他架子上整齐排列了起码有十把电吉他。我打开露台的灯,四周绿植环绕,他为自己创造了一片小小的私人绿洲。

好想离开。一些情感正在渐渐积累,很沉。我不断想到那个被香槟呛到咳着离开的人,他被忽略的身影反而在今天越来越清晰。

行为上,我不想当一走了之的人。打开多邻国学了几章印地语,很催眠,我又躺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吃了早餐,一起出门溜了狗。有一点我不应该忽视的是,当我在二人关系中经历着情感变化的时候,对方也在经历和变化,大家都是有感知力的人。

我牵着诺瓦,我们在往回走。“其实比起一场恋爱,我更希望能经历一个像昨晚那样的夜晚,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了。哪怕我想去深究它,也不是能清晰表达的。恋爱不过是些会随激情消散的愉悦感。可是昨晚那样的夜晚,不会散的。” 我对他说完,挽着他的手。

“同感。我和你有,有同样的感受。” 他依旧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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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2月前
读者来信,第二期。

“你的每一篇记录我都看过,可以说是100%忠实读者。不知道红红有看过付航的脱口秀吗?他的脱口秀为我提供了情绪疏导的途径,我不被看好的学历和生活中的压力和困境,他把各种“痛点”拿出来开玩笑让我觉得自己自卑的一切不是那么难以启齿。可是这样的鸡血效应很短暂,当我兴奋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用不一样的态度去面对一样的生活,仅仅是家里人的一通电话就能立刻把我打回原形,我每天还是要去做我不喜欢的工作,地铁要坐到快要下车才有座位,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在电话里听过家人说过一件好事,我不被看好的学历还是一样不能成为我的敲门砖,难以改变的阶层不会因为我自信自卑还是自嘲而改变。鸡血药一开始让我重新看待自己的困境,带来了心理力量,我以为自己学会更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可是当我必须要去面对现实,生活的压力和让我无力的问题是那么的真实,就像精神高潮后的无力感,重复打同样的鸡血再也没有同样的药效。其实我也不需要你给什么建议,以前多种原因吧没有给你发过微信,你突然搞读者来信环节,我就觉得借此发微信不会突兀尴尬。我的情绪会因为不同的问题起伏很大,我感觉你写自己的经历时语气总是一种旁观者般的平静。不用勉强回复,祝好。”

那我就不打鸡血了。而且我确实也没有建议可以给你,生活压力之所以能成为压力,肯定不是来点儿建议就能解决的。不过我从你的表述中留意到一个蛮特别的点,一般人看完一部激励的电影或者脱口秀,一个现实的电话打来让他感到压力时,通常这种情况人们不会立即觉得自己被拉回了现实,而是更希望鸡血能再渗透自己一点以使自己能更好的不被现实所影响,而你却是按你原话“立刻被打回原形”。说明你以往没有过多的自欺欺人的习惯,你才是那个真实面对生活的人。你提到的用旁观者的平静描写自己的生活,这其实只是一种人人都可以使用的表达方式,跟你选择用什么样的视角去看待已经发生的事有关。如果你想尝试的话,你需要把你所经历的环境、人物、事件用写小说的方式描述出来,因为小说的形式需要你完整的构建整个空间,而不是你当时单一的心理状态,构建整个空间你就不得不从自身所处的状态跳脱出来,你也因此得以用旁观者的视角更仔细地看见自己。因此越来越了解自己。我也祝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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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2月前
第一位是认识十几年的姐妹,说我似乎背叛了她:“你最近写的那篇小记让我很难受,我们十几年的友谊,一起共患难过,患难见真情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的小记里写比起爱情更情愿与最好的闺蜜一起组建家庭,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你最好的闺蜜,但你文章里的闺蜜描述的却不是我,是我一直在一厢情愿?因为我可以很肯定,我愿意为你付出很多很多,你在我心中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你去年生日,我不管身边有任何事情,我只想飞去希腊给你惊喜,我是把友情看得很重的人,所以你写的那篇内容,会让我突然反问自己,难道一直是我自作多情吗?你一直给我的感觉也很珍惜我,我们每次在一起的亲密感也让我觉得我就是你最好的闺蜜,现在就是有一种类似被背叛的感觉,也很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算是哪一种朋友?”

有几个好姐妹也用打趣的方式问了我类似的问题,我在想,难道友情跟爱情一样,有了一个最爱的朋友,就不能跟其他人也建立亲密的友情? 关于我们属于哪一种朋友,用感受来分析的话,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对我的感激之情,你对我的信任是基于我曾经帮助过你,你认为患难见真情,所以也愿意对我付出。那么这种友谊是偏向依赖彼此的付出来衡量关系的,也是这个社会很普遍的一种友谊价值观。而我和闺蜜,我和她都是自给自足的人,我们的情感不是依赖对方为我们付出了多少来确定价值,而是生活中只需要做自己就能在方方面面都感到契合和共鸣。两种友情形式都可以深厚,只是想到家庭生活的时候,会觉得平常生活中的契合度更重要。

第二位是前男友,他自称是我的读者,想与我探讨一下读后感:“嘿朋友,我是你的读者,如果要把我们的对话记录下来,不要说我是前男友,就称我为“一名读者”,否则有种我缠着你对你念念不忘似的。你似乎认为爱情没有友情那么稳定,所以你觉得友情更适合建立长期的家庭生活。其实我觉得当爱情经过初期的激情后,关系就会走向更平稳的状态,类似于深厚的友情。这种转变常常意味着情侣间超越了情欲和激情的波动,进入到一种更加舒适、互相信任的关系。这个阶段的情侣关系友情成分会更加突出,从而为家庭提供了稳定的情感基石。当然你可能会说,如果一段稳定的爱情最终需要演变成类似友情的关系,那么组建家庭的基础似乎与友情没有太大的区别。尽管从情感稳定性的角度看,爱情和友情最终可能趋向相似,但它们在某些层面上仍然不同。爱情通常带有一种特别的亲密感和独占性,而友情则相对更加宽松、自由。爱情中的情欲和浪漫成分,即使在稳定期减弱,也可能是很多人觉得不可或缺的部分。和朋友组成家庭,可能缺少了这种亲密层面独有的情感维度。你觉得呢?”

这位读者朋友,我觉得你找我说个话,是用不着写那么多开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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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2月前
当时我甚至有感而发地说出了这句话:“为什么从来没有细心地意识到,我可以和好闺蜜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九月底飞到罗马尼亚的第一天,就去合伙人家里把闺蜜接走了。以往的亲身经历中,认识的每一个大家庭内部没有不演戏的,去别人家里看戏,看到最后很可能分不清谁才是观众。离开他们家,和闺蜜搬进了事先在Bucharest准备好的公寓,开始了我俩的同居生活。

上一篇最后一句话是:“字数有限,下回再见。” 我哥通透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要么我写出来,要么你自己跟我讲。” 他诚恳地来找我聊了聊。我实在地体会到写作的威力,即使事情已经在很多人的心里心知肚明到不足为奇,可就像历史上那些一上位就立刻烧毁图书馆和档案馆的人,我哥对于根本称不上秘密的事情,他对文字记录似乎都有些不明不白的畏惧。

在异国旅行时我倾向选择住在市井氛围充沛,面积小一点的公寓。只是闺蜜暂时腿脚残疾还坐着轮椅,面积适中的公寓没有无障碍通道,能让轮椅方便进出的公寓又大得离谱。为了不让残疾人在出行时过于麻烦到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能让轮椅坐电梯直达卧室的三层复式公寓,整个11/12/13楼都是我们的,每次从客厅到厨房或回楼上的卧室,都得让她用轮椅载我一程。没几天我就发现这女子的脚伤根本没严重到需要坐轮椅,拄根拐棍儿都多余。算了,她爱坐就坐吧。

我们去罗马尼亚最古老的市场Piaţa Obor买菜,她下车后自己从车尾箱搬下轮椅,坐在上面驶向琳琅满目的摊位。我好心推她一下,她还要制止我:“别推别推,这是全自动的。” 这个季节市场里有非常新鲜的葡萄汁,老板见她年纪轻轻虽身坐轮椅,言谈中却无比乐观风趣幽默,怎么说都不愿收她喝葡萄汁的钱。我说:“你要不站起来让他看看。”

这个古老的市场里有数不胜数的烹饪用香草,让我这个香料爱好者沉浸在无尽的满足感之中。各个品种的蜂蜜、奶酪、鲜花、蔬菜、来自森林的浆果和蘑菇,一切都在鲜活地吸引我们的感官。我和闺蜜爱上了一种装在云杉树皮里的奶酪,这里的大部分奶酪都是用羊奶制作,罗马尼亚拥有幅员辽阔的原始牧场,牧羊的天然优势。卖奶酪的阿嫲坚持要我们尝尝叫telemea的咸奶酪,“这个你买回家和香甜可口的西红柿搭配起来非常美味。” 她劝我们不可错过。

买完菜,她的轮椅上挂满了农产品,还载了个我,轻松地驶向我们的停车位。到家后,她就坐在轮椅上忙上忙下地照着菜谱做出了罗马尼亚特色的茄子沙拉,鹰嘴豆炖烟熏肉,罗马尼亚传统奶酪蔬果拼盘,甜品是乳清干酪甜甜圈,上面涂了一层酸奶油和美味的野生蓝莓果酱,卖果酱的老板娘告诉我们,这种蓝莓在罗马尼亚的森林里随处可见。

听见好多人异口同声地表达过,维持一段几十年的婚姻需要非常多的容忍和理解。在我和闺蜜二十几年的友情中,全是愉悦和默契,甚至越来越有激情,这要是放在情侣关系上简直天方夜谭。昨天午饭后,虽然天气有一丝冷,我们坐在铺满阳光的露台,啜饮之前从市场里买回来的香草蜂蜜茶,目之所及是一片Herăstrău湖景。想到我们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成长岁月,还在彼此的身边,而且不是依靠容忍和理解来维系,而是由真切的舒服感和不需要斟酌的信任感建立的。我对她说出了开头那句话。

她一声不吭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假如我和一个有情欲关系的人结为夫妻,过不了几年又因为情欲的消失而变得冷淡,从人性上讲这是必然的,最后需要双方常年的忍耐和自我安慰才能生活在一起。我觉得更适合我的,反而是和最好的闺蜜一起养育一个孩子,无论孩子和我,内心都会更健康。只是假设,我不想生孩子。”

我们俩都很享受恋爱,但爱情并非生活的主旋律,享受恋爱确实给我的生活增添了珍贵的经历,可是谈个恋爱非要把我好好的生活搭进去转变为婚姻生活,怎么看都像是生活降级。一个阿姨对我说:“无论你现在多么享受单身,待你五六十岁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个伴儿和你一起生活更好。” 若果真如此,家庭生活又不是非要跟恋爱对象才能建立,一个家庭最重要的安全感、自在感、信任感,默契感,互相爱护,这些明显和我闺蜜成为一家人更可能长期存在。我在这里表达的只是针对我们俩的情况,每个女性应该都有最适合她的方式。

“你在干嘛?” 我看她一直埋头看手机。

“我在查精子库相关信息,如果是要和你共同养一个孩子,突然怀孕我都不怕。”

“这么急吗姐妹,几分钟之前你还是个丁克。”

她转头撇了我一眼:“你想得美,我就看看,好奇哪些国家的法律支持去父留子。”

在罗马尼亚将近一个月的同居生活后,我们都开始想念一个人的独居生活,接下来我俩又将各自居住在不同的国家,直到谁看了恐怖片后害怕一个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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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3月前
我的闺蜜看见我每天很少看手机,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你最近总是不回我信息。” 我告诉她,不回你信息,是因为不想回你信息,不是因为很少看手机。

一年之中有些时候就想一个人独自快乐,也有一些时候爱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流连接。一个人不会永远处于同样的状态,有时想静有时爱热闹,这是很自然的人性。只是当你谁都不想鸟的时候,偏偏人们爱来找你聊这聊那,那我只能晾着他们。

为什么在所有朋友之中,其中一两个能成为闺蜜呢,就是因为你不想鸟她的时候不用跟她讲客套话她也不会觉得被怠慢而与你产生隔阂,她觉得这就是你。你一个月不回她信息,下个月再找她,她还是你的好姐妹。

而那些普通朋友,比如我哥,八月份开始给我发信息讲他近期遇到的一件奇事。看归看,我没回。

八月下旬我回了趟卢加诺,因为家里电脑配置高,我要玩黑神话悟空。在我沉迷游戏与黄眉酣战之时,几个酒肉朋友老想找我出门玩,听闻我每天宅家打游戏,还自作多情地上门想把我带去户外戒掉游戏瘾,名曰更健康的生活。为免其扰,我飞回希腊波罗斯岛,清静地打游戏。

九月初,我哥又发来信息讲诉怪事的最新进展。过了两天,这位普通朋友发信息来建议我:“别不说话,你飞去罗马尼亚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反正你闲。”

在他讲诉的故事中,我非常不喜欢他的叙述方式。他说的女性友人,三年前结婚以后和丈夫的家人一起住在罗马尼亚首都近郊的宅邸。她的公公婆婆也就是房主一共合并了15公顷土地,设计了与自然森林为邻的家庭住宅,虽然和丈夫的父母以及兄嫂住在一起,这块拥有无尽花园的私人宅地上实际建造了两栋独立的房子,她和丈夫两人居住其中一栋,公公婆婆和大哥的妻子儿女住在另一栋有室内游泳池的主宅。怪就怪在,这个女主角两个月前开始,有时半夜会给我哥打电话,说她很害怕,听见卧室外有敲门声,外面却没有人。我哥称他只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以往和她也只有工作上的往来。这样的电话八月发生了三四次,每次他会和她一直聊天,缓解她的焦虑。直到九月初情况加剧了,她半夜打电话说从橡木林传来了诡异的声音,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我是觉得,如果有人想给我讲一件亲身经历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叙述最好是坦诚的,不然我理你干嘛。在他的讲述中,我感受到他隐藏了自己在这个故事中的真正角色。一个已婚女人,半夜给一个男人打电话,显然她的丈夫不在身边,婚姻关系打个问号。就算她有很多朋友,却似乎没有一个可以掏心窝的好朋友,她产生焦虑状态无助的时候,打给了这个自称跟她没什么关系的男人。家大业大身居要职的已婚女人,故事里的她那么完全地向他暴露脆弱,除非他是她非常信任的人。而这个男人却刻意在叙述中以一种暖心倾听者的角色,描述两人之间的过往没什么关系。人如其文的意思,不是指你表达了自己是什么,而是你表达自己是什么的时候使用的表达方式和内容视角。你可以假装对了解的不了解,但你无法清晰描述根本不了解的。就像他根本不了解如果他只是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男人他根本看不到这一切。内容可以编造,但是在表达内容时展示的视角是由背后的真实经历决定的。而他描述的内容视角更像是这个女人与这个男人早已建立深度关系的状态才能看到的。

九月上旬,我的黑神话悟空在二周目做完所有支线后迎来了与二郎神的决战,四大天王跟我赤身肉搏,最终的结局动画和背景乐《云宫迅音》响起时让我有些感动的泪目。

与此同时,我哥还在劝我去罗马尼亚看看。他说的看看是指,由于我和女主角的公公有共同的生意,确切说,不是我的生意,是上一代留给我的生意,到我这一代已经不闻不管,一是不想管,二是想管也管不了,三是根本也没必要管。做个简简单单的无脑收益人挺好,双赢。我哥的企图是,我可以直接拜访他们家,然后住进他们家,再亲眼探探她在那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见鬼了。我连生意都不管,却专门跑去人家里捉鬼,我又不是钟馗。

可是我的闺蜜耳根软,被我哥一番说辞就激起了好奇心,加上她经常提到咱俩老了以后可以合作一间福尔摩斯式的姐妹花侦探所,还劝我写一本纪实类侦探小说。为什么是老了以后呢,因为干这个容易得罪人,现在年轻后面的路还很长,拥有的东西又多,不宜过早树敌。她觉得我哥这件事正好给她练练手,为老年侦探所积累点经验。

闺蜜以我挚友的身份,告知对方她要去布加勒斯特商业考察,用一种晚辈需要长辈帮助指点行情的讨喜姿态,外加厚脸皮地暗示自己人生地不熟,获得了房主夫妇贴心的邀请入住。

到了没两天她就坐上了轮椅,扭到脚。叫我派人把她接回去,我能派谁,我只能派我自己。这水平还当侦探,日落时分她在林木掩映的湖泊边搭了个帐篷露营,距离主宅也就百多米。深夜,她虽然没有听见身旁的橡木林传来诡异的声音,但她被冷失眠了。索性她就走进森林里感受了一下,我没有用探查这个词,因为她不配。我闺蜜就是胆子大,她不信鬼所以不怕遇到鬼,即使从科学角度来看,一个有智力的人应该知道,在黑夜里走路,是要看路的。

我要九月底才过去,当时已经和我们家小c约好下周一起居住,家庭周,我不想改期。反正我闺蜜脸皮厚,就让她在别人家死皮赖脸地住着养伤吧,还有女佣伺候。

人真的很喜欢绕弯路,在不是真的那么想要的时候。比如我闺蜜,即使居住期间发现女主角的丈夫不住那儿;整个大家庭对这对夫妻的分居情况习以为常;探听为什么分居搬出去的不是女方而是男方;了解他们的婚前协议;发现女主角比想象中更具魅力以及睡觉前有抽叶子助眠的习惯;去年她开始经营家族企业中的家居零售行业;同时去年开始分居…… 可是对于这个低级侦探个人来讲,了解这些有让她实际解决了任何问题吗。为什么女主角会在半夜打那样的电话,最初她是因为这个疑问飞往罗马尼亚的,可是我感觉她并不是那么想要解决这个疑问,她只是利用这个疑问的存在,东挖挖,西挖挖,发掘自己到底有多少挖掘能力。

就像我哥,他一直劝我去看看,却不直接飞过去看看她。在意却并没那么在乎。对我讲个故事弯弯绕绕的,内容视角跟他所想表现的角色都对不上,你如果看到了屋内的全貌怎么可能是一个一直站在屋外的人。他是一只傻鸟,还是在假装一只傻鸟。我是带着这个疑问坐上飞机的。

字数有限,下回再见。
307
红红葡萄
5月前
我像个神父,从小到大,熟的不熟的都倾向来找我诉说秘密。每当许久不联系的朋友突然来找,十有八九都在情绪不顺的状态。我从来没给过他们有效的建议,我压根不给建议,但人们仍然一如既往地来找我倾诉不愿对别人公开的心底话。六月底至八月我在马达加斯加,我妈在爱情上有些不顺,来找我散心;另一个小姐妹在爱情上有些不顺,也来找我散心。爱来便来。

小姐妹在诺西贝岛和我居住两周以后,有一天早餐时她问我为什么放弃自己了。她来找我,是想和我每天精心打扮拍些美美的照片供她发布在网络动态中,她对我的期望是理应有一个女神的样子。而我,每天穿一条卡通睡裤不是在激烈地打游戏,就是脱掉卡通睡裤,躺泳池边裸晒看金庸小说。她想要的女神我一点给不了,她就出门找别人玩了。

我妈比小姐妹多进化了几十年,已经不屑向人展示自己能活得多么美多么好,她每天在诺西贝岛悠哉地瞎晃,学会了调制塔马林诺西鸡尾酒,我看她这段时间没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照片。这两个女人的感情矛盾也处于不同的方向,小姐妹想要能陪伴一生的人,我妈是不喜欢一年365天都处于相伴状态,活了大半辈子她觉得拥有单身时间对一个人的心智很重要,但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会在恋人之间产生隔阂。

人只要群居在一起,难免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就看谁的影响力更大一些。时日一久她俩都很好奇我究竟在玩什么游戏,于是我倾囊相授,加上这赛季我们盟1v3,战况甚是激烈,小姐妹把队伍派出去对战了几下竟上瘾了,我的游戏账号此后就被她要去玩了。我在另一个赛区还有一个小号,赛区较弱没有战况只能种地,结果我妈玩了两下觉得种地甚是有趣,此后就把我的小号拿去玩了。突然被迫戒除网瘾的我,起初两天竟有些茫然。在游戏中经历几天激战后,小姐妹开始穿我的睡裤。

六天前的上午,姐妹说午后有个朋友会来家里喝点下午酒,她和他前些日在Lokobe低地雨林寻找狐猴认识的。午觉过后,我下楼看见他一个人侧脸垂眸地坐在客厅那张雕刻了部落图腾的木椅上,他有一头长发。听见响动,他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我被他的眼妆吸引了,琥珀色的眼睛被黑色眼线勾勒得深邃动人,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俊美。落地窗外,马达加斯加鸫鸟在清脆悦耳的鸣叫,他先开口说,下午好。

姐妹和我妈从厨房端来一盘盘小吃,我妈熟练地在摇酒器中加入朗姆酒、罗望子糖浆、新鲜青柠汁和冰块,用力摇晃了15秒,倒入冷冻过的杯中,把她引以为傲的塔马林诺西鸡尾酒递给我们。“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妈妈举杯用中文念了句诗,并要我翻译给他听。我觉得莫名其妙,并没有翻译,而是问他在诺西贝岛将要待多久?

我们四个在一起,异常的安静,好像谁都在等另一个人说话。他问角落那把玫瑰木吉他平时是谁在弹?我们三人均不精通吉他,那是附近的朋友借给小c练琴的,八月初小c和五哥已经离开诺西贝岛回去上学了。

他问介不介意他弹一曲,我们三人欣然叫好。他弹的曲子我从未听过,得知他是做电影编曲的,弹的是他随性创作的音乐。他的男性魅力俊朗又柔美,我有些挪不开眼。热带花园中的蝉鸣鸟鸣此起彼伏,几个人类少话啜酒听鸟鸣。日落时他离开了我家。

这些天我让姐妹再次邀请朋友来吃饭,她却沉迷游戏不怎么搭理我。昨天我去赫尔维特镇采购食材,出门前告诉姐妹,我先去Le Papillon吃午饭,请她发条信息给那个朋友,如果有空,可以去那里找我一起午餐。

我坐在木质建筑的餐厅庭院,点了份莫桑比克风味的酱汁烤虾,直到我最后吃完松软的巧克力蛋糕上的第二勺香草冰淇淋,他也没出现。显然我对他没有吸引力,我只好死了这条心。

采购完回家的途中,我看见了索阿的身影,她每隔一天会来家里帮忙打扫。有个男人在她身后用萨卡拉瓦方言叫嚷着,虽然我听不懂,但他的语气听着不怀好意。我开着全地形车靠近索阿,叫她上车。那个男人又用法语叫嚷着:“可别让这不干净的女人脏了车。” 我启动车辆,他又在后面大声嚷嚷:“你应该一辈子为自己感到羞耻。”

我停下车,问索阿:“他欺负你了吗?”

“我没事,我们走吧。” 索阿说。

在这里居住的两个月,喜欢和当地人唠嗑的我,一些流言蜚语多少听过。索阿年轻时在虾厂工作,90年代政府将渔业捕捞合同授予了一家日本公司,当地虾厂关闭。失业后的索阿后来在朗姆酒厂找到份工作,经济动荡,酒厂也倒闭后,当地许多像索阿一样家里有四五个孩子需要抚养的妇女,找不到出路的她们从事了不光彩的工作。

我倒车假意要撞向爱嚷嚷的男人,他吓得惊慌地跳到路旁,也不敢得罪我。傻男人,欺软怕硬。

到家后,惊喜地发现,我想见到的人正坐在门廊,和我妈妈一起喝酒聊天。而我的好姐妹还在打游戏。他解释说下午两点才看到信息,那时餐厅已经关了门。他发信息询问我的手机号,可是我的好姐妹顾着玩游戏一直没回复。于是他径自来到了我家。

有长辈在,我不好放肆。日落时我单独问他去海里游泳吗?他乐于前往。我俩手臂碰着手臂走在海滩上,倒是比四个人一起的时候话多。我们有些心照不宣地离家门前的海滩越走越远。

跳进海里游了会儿泳,头冒出水面,我们注视对方,不断靠近,直到鼻尖触碰到了鼻尖。年轻气盛,无须多言。

夜幕降临,我对他说明天见,他懂我的意思,送我到家门口,没有进去吃晚饭。考虑到她们若随口问一句海里游泳好不好玩,我俩肯定会显异样,气氛会很微妙。

晚餐时我妈问姐妹:“我不是狭隘古板,这个帅小伙眼线画得比我还美,他喜欢女人吗?”

“倒没有问过,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姐妹说着,若有所指地看向我。

我避开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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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葡萄
7月前
回苏黎世参加户外婚礼,天空挤满了云,随时像要下一场阵雨。到达场地,前男友过来打招呼:“亲爱的前女友!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脸红了!”

“哎呦前男友!分手一个月你显然更帅了呢!” 谈恋爱的时候我俩见面是亲嘴,现在互相亲脸颊。

“这不听说你也会来,我还特意带了光彩照人的女伴,让你亲眼瞧瞧没了你我过得好着呢。” 他指向不远处一位正在与其他宾客碰杯谈笑的女人,魅力十足。“你呢?最近如何?” 他问我。

“一大早从特拉维夫飞回来,知道你也要来,特意在飞机上敷了面膜还过敏了,这不脸都红肿着嘛,得不偿失啊。” 我仰头向他展示肿成猪的下巴。

“你这说的,明明知道你啥样我都喜欢得很。” 他打趣。

“你人怪好的,专挑我爱听的讲。” 互相追捧。

他和我一起走到用香槟杯搭建的金字塔,从冰桶里拿出冰块帮我冷敷过敏的脸。

“认真地问你件事儿呗?” 他说。

“尽管问,知无不言。” 我对他说。

“你不会是因为我说了些想要结婚的想法,被吓跑的吧?” 他用餐巾包裹冰块轻敷我的双颊,“觉得和我感情再深下去,就不好跑了?所以赶紧跟我分了?”

我告诉他,人在失恋后,会经历一种短暂的分手后遗症,临床表现为:回避感情真相;忽略对方不爱自己的事实;为对方找合理的解释;一时无法适应情感变化想复合。

“能快速痊愈不?” 他问。

“卧槽!你的女伴被人抢了!” 她对我的前男友视若无睹,亲昵地挽着一位男性的手从我们身旁走过。

“激动什么,别扯开话题。” 他不为所动。

“你要这么怂我可不待见你哦。”

“嘻嘻我不认识她,之前逗你玩的。”

我接过他手中的冰块,递给他一杯酒与他碰杯。“你觉不觉得一个人单方面对另一个人一往情深,实际是在逃避个人生活的无力感?” 我问他。

“其实我也觉得,一个人处理不好自己的生活,确实容易把对生活的向往移情到某个人身上,还美其名曰深情。”

“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也可能是生活范围太窄了,难以遇到另一个在意的人。”

“倒也是,如果拥有的选择很少,怎么能确定所选择的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呢。”

突然,婚礼现场响起诡异的音乐。大家注意到新郎已经站在植物编织的门廊前,他的身侧有一位穿着长袍,手捧圣经的吸血鬼。宾客们自觉地走向花瓣铺就的小径两旁,望着新娘走来的方向。

头顶积云密布,伴着婚礼音乐神秘、阴暗的哥特氛围,新娘穿着婚纱,赤脚走在铺满花瓣的小径,她独自一人,坚定地走向新郎。随着她走来的脚步,音乐中一个轻柔空灵的声音在唱着:

来吧
你的身体在我脑中
已经幻想很久
如此之久
来吧
你眼里写尽悲伤
不要让他们把你拽进黑暗
我不想见到你孤身一人
当你快乐时
你是否感到活在爱中

“这婚礼氛围,少了多云天气都衬托不起来。” 我对身旁的前男友小声说。

“那吸血鬼是干嘛用的?” 他与我交头接耳。

“看不懂,可能所有元素是在表达两个人有叛逆传统的共同品味。”

“婚礼后你去哪儿?” 他问。

“回卢加诺啊。”

“带上我呗,我生活范围太窄,还没遇到更在意的人。” 脸皮厚的很。

“撤吧,回家涮火锅。” 无论什么关系,和他在一起都很自在。
306
红红葡萄
7月前
放肆的一周。想和不同的犹太人约会聊天,在特拉维夫我使用了交友软件。与我约一杯咖啡的多是20-35岁的俊男美女,可能是我用了照骗的缘故,年轻人容易被外在形象所迷惑。据称特拉维夫是一座年轻人尤其多的活力城市。熟悉我的都知道本人多么逗比,只是照片总被说像超模,天助我也,在交友软件上传几张好看的照骗极有助于交友,配对纷至沓来。

虽然从小在书籍资料中了解到并非每个犹太人都信仰犹太教,保守的正统派在以色列也只占少数,但每个面基对象的宗教信仰仍是我最想问的话题之一,主要他们犹太人在全球新闻媒体上的形象太单一了,给人一种犹太人都遵守犹太教规的错觉,想听听他们对此的感受。

我住在内夫·泽德克,一个古老,充满艺术氛围的街区,住处附近有家特别棒的素食咖啡馆Meshek Barzilay,那里有被绿植包围的露台,每天我都在交友软件约两三个当地人去露台喝咖啡,毫无节制地一周见了二十多个男女网友。没想到他们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更离谱,不同的偏见取决于他们每个人通过哪个渠道看什么样的新闻。互联网可以让人更易于了解多样性的信息,但互联网同时也有利于偏见的广泛传播,工具的利弊都是看人如何使用。说到底,谁的形象可以代表一个国家所有人呢,任何国家的人都是各种各样的。

这一周见过的网友中,少有虔诚的犹太教徒。他们有信仰,也信上帝,喜欢和家人一起吃安息日晚餐。类似中国很多人会去寺庙上香祈福,但并非就是佛教徒。是否哈瑞迪这派保守的犹太教徒从不使用约会软件,没亲眼见过。

礼貌地问了他们对巴以冲突的感受,看法也是因人而异。一些人关注的是以色列人质;一些人痛骂战争对普通民众的影响;一些人告诉我上周去参加了要求以色列总理辞职的游行,反对军方在加沙的行动;也有Bibi的支持者说无论如何永远站在自己国家一边。

傍晚,一个着装有些老派绅士风的男网友如约来到了露台。他信仰犹太教,属于低度虔诚,向我吐露了最近相亲遇到的情感问题。据他描述,对方是一个聪明独立幽默的魅力女性,相亲时他俩相聊甚欢。可是他得知女方的信仰程度属于极度虔诚,每天都会做祷告的程度。他尊重她,可他认为在婚姻生活中,不同的信仰虔诚度会导致两个人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也会因为自己躺在沙发看电视的时候,而妻子却在做祷告仪式而产生压力。他问我应否因信仰虔诚度的差异而放弃感情发展。

我的信仰是,人与人之间可以自由地谈论宗教和政治,只要别对他人的信仰和政治偏好发表个人意见,以及别人的婚姻少掺和。于是我对他说,不妨去找拉比,他或许能为你带去智者的建议。我的提议让他震惊后开怀大笑,他认为我理解他的文化,甚至因此邀请我周五去他家体验安息日晚餐。他说他们一家从周五日落开始,就不再使用手机,直到周六日落后。他建议我傍晚之前到达。

特拉维夫这座城市一直在让我体验惊喜,人流量高的市中心开放包容地展示着彩虹群体的户外广告,宣扬爱与平等。和一位女网友面基后,她大方坦然地给我发信息,说总是忍不住想起我。我喜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很迷人,我们又约了一次。如果有特别的感觉,我愿意谈个女朋友。

正在考虑把目前的住处长租下来,内夫·泽德克这个街区我非常喜欢,特拉维夫这座城市我也想继续探索。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也不错。我喜欢这座城市的自行车道,单车爱好者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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